第1章 楔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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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凉的原野上,一队骑兵追逐着一驾四驱马车,正在狂奔,马儿们飞奔踏起阵阵黄沙卷起的烟尘,将马车和骑兵笼在其中,只能看见人马隐隐的影子。

眼前后面追兵越来越近了,这车夫却不加快逃走,反而猛地用力死命往回拉着缰绳。

随着拖着车厢的四匹马齐声收蹄长嘶,马车生生停在了悬崖边上。

车夫长出了一口气,此时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全是冷汗。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准备掉转马头,回身一看,却见路已经被身后的骑兵堵死了。刚刚才放下的心,瞬间又慌乱起来。

后有骑兵追赶,前方却是一处断崖。

他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漆五,怎么不走了。”车厢里突然传出一个中年妇人的轻喝声。

车夫转过脸,对着车厢颤声着说道:“欧嬷嬷,我们……我们怕是走不掉了。”

话音刚落,一个少女惊慌的声音便叫了起来:“漆五,我们为什么走不掉啊?”

“姑娘,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漆五回头看着断崖,面色愈加灰白。

“夫人,我们走不掉了。这,这可怎么办啊?”少女似乎哭了起来。

很快,厢内便响了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欧嬷嬷,你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是,夫人。”中年妇人应了一声。

未几,便看见一个中年妇人掀开马车的帷帘,将身子探了出来,仰着脸来,对着车夫问道:“漆五,我们怎么没退路了?”说话时,她的脸上带着些许的些焦急。

车夫伸出颤抖的手指,指了指眼前的断崖,说道:“前面是万丈深渊!”然后又转过身看着身后:“他们已经追了上来,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听了车夫的话,欧嬷嬷面色瞬间一变。她转过脸,看见身后越来越近的骑后,脸上闪出一丝绝望。她咬了咬唇,面色很快恢复如常,跳下车来,回身对着身后车厢里的人平静地说道:“夫人,我们恐怕是走不了了,你还是先下车来吧。”

厢内沉默了片刻,便听见年轻女子说道:“既然如此,翠晴,我们便下车吧!”

“是。”少女声音有些颤抖。

很快,便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姑娘战战兢兢钻出车来。她看着眼前的断崖,面色苍白,身体颤抖着跳下马车,苦着一张脸,似乎就快哭出来了。

紧接着,车厢里又钻出来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

此女子肌肤胜雪,黛眉青青,樱唇不点自红,玉面不敷而粉,身穿一件月色织金丝如意衫,下着石榴色镂金百合裙,更衬得她美艳动人。只是,从那紧蹙着的眉锋,可以看出她此时心中极不平静。

欧嬷嬷上前将女子扶下了马车,面色戚戚地说道:“夫人,前边是万丈悬崖,可后边南方的追兵就要到了,我们逃不掉了?”

听了欧嬷嬷的话,崔娆回过身,抬起眼,看着前方滚滚沙尘卷过,一队马骑已追了过来。他们显然已经看到马车已经被逼上了绝路,慢慢停了下来,似乎并不急于上前。就像猛兽抓住了猎物,并不急于吃掉,而是先戏耍折磨一阵,再慢慢饱餐一顿。

这时,小丫鬟终于哭出了声,大叫道:“都怪世子丢下夫人不管,不然,我们也不会被逼如此。”

欧嬷嬷一听,面色一变,对着小丫鬟厉声说道:“翠晴,切不可如此说世子。”

“翠晴说错了吗?”崔娆此时脸上的表情淡漠,唇边噙着一丝冷笑:“赵斐为了林雁归扔下我,难道不该怪他?”

“这……世子不是将马车给了夫人吗?”欧嬷嬷辩解道:“他和林夫人可是走的路呢。”

崔娆一声冷笑:“他把马车给我,你以为他是为我好吗?我现在想来,赵斐怕是想利用我坐马车引开追兵,他和林雁归走小路一早便逃远了。”

欧嬷嬷听崔娆这么说,也不敢反驳,只得讪讪说道:“夫人想多了,世子不可能这么狠心的。不过,林夫人身边有晟郎,世子自然要多费心照顾她们母子的。”

说到这里,欧嬷嬷看了看崔娆,心里道,谁叫你崔娆过门三年都没能生下一子半女,自然怪不得世子会舍了你。只是欧嬷嬷也想不明白,这崔娆明明比林雁归长得美貌许多,怎么就是栓不住世子的心呢?

欧嬷嬷这话里的意思,崔娆哪能听不懂?只是这欧嬷嬷不知道,赵斐心里只有林雁归,从来都没有碰到她,自己虽然嫁给赵斐三年,却到如今仍然是处子之身。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崔娆冷冷一笑,未有搭话。

突然,翠晴收起眼泪,激动地伸出手指,指着追兵的方向,兴奋地叫了起来:“夫人,带兵追我们的,好像是谢家三公子呢。”

崔娆听到翠晴的话,神情一怔,然后抬眼望向远方。一个身着银雪鳞甲的年轻男子正从马上跃下。

那身影,那动作,她曾经是那样熟悉,可如今看来,却又如此陌生。

翠晴看见那男子,似乎像是见到了救星,对着崔娆叫道:“夫人,谢三公子与你从小熟识。夫人若去求他,或许他会放我们一条生路的。”

崔娆没有回答翠晴,只抄着手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那人。

他一点没变,还是如玉树芝兰一般,挺拔俊逸。

显然,他也看见了她,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刹,他脚下微微一滞,然后继续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队军士。

翠晴说的没错,她和他从小便相识,他和她堂兄崔植还是青山书院的同窗。他会不会像翠晴说的那样,念着两家的旧情,念着她曾喜欢过他,放过她?还是他看见自己向他求饶,像三年前那般嘲弄自己吧?

想到这里,崔娆的鼻子突然一酸,眼泪便涌了出来。

三年前,她得知燕王赵怀轩请了冰人到崔家替世子赵斐求娶于她,她便跑去找到他,跟他说,自己喜欢他,问他是否愿意来崔家提亲。

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回答。

他当时只冷冷瞥了她一眼,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淡笑:“堂堂清河崔家,就是如此教女儿的吗?可以和男子随意嬉戏打闹?”

看着他那轻蔑的眼神,听着他那冷漠的话语,她的心,瞬间便碎了一地。可清河崔家的女儿就算被人羞辱,骨子里也是骄傲的。她当时便硬着一口气,没有在他面前哭出来,一句话未再说,转身便离开,回家便让母亲答应了与燕王世子的婚事,嫁来了北地。

谢浔后来娶了自己的表姐桓萱,谁知婚后却是风流成性,成亲不到一年便纳了两房小妾。两年前还为了一个叫清雪的舞伎,与父亲谢韶闹僵了,最终还是谢韶让了步,让他纳了清雪。不过,他纳了这叫清雪的舞伎后,倒也收了心,从此便专宠清雪一人。听说表姐桓萱却因此郁郁寡欢,心死成病,半年前人便去了。

崔娆有时候想,若是当初谢浔没有拒绝自己,说不定自己嫁了他,看他如此风流,那早早的离世,便会是自己了吧?

如今,她看着他慢慢向自己走了过来,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她本以为自己嫁来了北地,今生今世再不会与他相见,没想居然在在自己狼狈逃难之时,又见到了他。如今,她的夫家战败逃走,而他正是前来捉拿自己的大将军。世事真是无常,三年前被他所羞辱,三年后还要做他的俘虏么?

欧嬷嬷盯了谢浔片刻,然后回脸看着崔娆,突然说道:“夫人,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为了燕王府的体面,老奴只有请夫人做一件事了。”

崔娆一愣,看着欧嬷嬷,问道:“什么事?”

欧嬷嬷面色苍白,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眼中却透着一阵绝决:“世子临走之前,曾交待老奴,绝不能让夫人被南方来人所掳。燕王府的世子夫人,是不能落在他们手里的。”

“哦?那如今前是悬崖,后有追兵,我们还有什么办法不落到他们手里?”崔娆唇边依然是一抹冷笑。

“为保存燕王府的体面,老奴得罪,还请夫人自行跳崖了结。”欧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

听了欧嬷嬷的话,崔娆一怔,面上表情极其震惊:“你……你让我跳崖自尽?”

“夫人莫怪老奴,等夫人去了之后,老奴自会追随夫人而去,向夫人谢罪。”欧嬷嬷低着头说道。

“我若是不跳呢?”崔娆歪着头问道。她和赵斐之间没有感情,自然也不愿意为了燕王府赔上这条性命。她现在唯一期望的,便是能回到建安,与母亲和弟弟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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