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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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只要父亲能够给予鼓励,她就能做好任何事。最起码,习武时找师傅就说她有天分,是可塑之才,比云荞还出色。

可赵师傅不是她的至亲,那些赞许、鼓励,她只当是他安慰自己。还是傻兮兮地继续等父亲的肯定。

习武半途而废,是因为父亲收留在府里的一个朋友的女儿。

那女孩叫珠玉,生得珠圆玉润,祖籍沧州,也是自幼习武,到了章府之后,跟她和云荞一起习武。

也不知为何,珠玉一直看她不顺眼,常跟继母告她的状。

有一阵子,云荞去了沈大老爷任职的地方,偌大的府邸,她形只影单。

没两日,珠玉发现了她手掌上的纹路,先是惊讶,随后便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你双亲都懒得理你,原来是怕跟你太近了招致灾祸。

她没说话。类似的话她听身边下人委婉地说过好多次,珠玉只是比较直接罢了。

随后,珠玉又说你便是没这缺陷,你双亲也懒得搭理你,要知道,你生母都对你不闻不问的,依我看啊,定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已经嫁给别人,早忘记还生过你这样一个傻瓜了。

她被激怒了,生平第一次有了脾气,狠狠地给了珠玉一巴掌。

珠玉暴跳如雷,两个人打到了一起。

珠玉废了她一根手指,她让珠玉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也不算大事,可惜还有后续——

她的手伤了,起先是整个手都疼,不知道哪儿更严重,后来不需再敷药了,她才发现,自己的无名指已失去知觉,拿筷子、握笔都有点儿受影响,弹琴就更别提了,不能不用到,用到便是因着没有轻重成为乱音。

跟继母说了,继母只是冷笑,说大夫明明说你好了,你怎么还要生事?真当府里有金山银海么?没闲钱供你耍大小姐脾气!

她自知没得商量,便自己想法子请大夫,到那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穷人,没银钱请大夫。犹豫几日,硬着头皮去找父亲,想向他说明实情,让他帮帮自己。

到了父亲的书房外,却听到他正向珠玉的父亲赔礼道歉,说我们这些年的交情了,我那个女儿木讷蠢笨至极,你都心知肚明,这次必是发疯了,才会伤到珠玉,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去教训她。

到那一刻,她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寒、心凉。

她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里,躺在床上,第一次万念俱灰。

要不是亲耳听到,都不能相信自己在父亲眼里是那样的一个人。

几年的努力,父亲都没看到。难为她还在盼望一句赞许鼓励的话。

没过多久,父亲气冲冲到了她房里,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走的时候发话将她禁足。

云荞回到章府的时候,已是三个月后。她的禁足还未解除。云荞得知来龙去脉,去找父亲对峙,说你把那个不要脸的珠玉撵出府去,解除洛扬的禁足,我兴许能不计较不宣扬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所谓父亲,不跟别人细说这件事。

是因此,父亲才委婉地将珠玉打发出府,解除了她的禁足。

而她手指的伤已经成了死伤,无法医治。

从那之后,她不肯去习文练武,只闷在房里,跟云荞的丫鬟学做针线、下厨。她穷,她需要银钱,她抵触父亲想让她学的任何东西。

父亲对她愈发失望、嫌弃,问过两次便放弃,说你就自生自灭吧,我也懒得管你了。

又何尝管过她呢?

除了除掉或是收买知道她断掌一事的人,除了每隔一两年就让继母把她房里的丫鬟换一批,还因她做过什么?

她想通过努力得到的父爱,他一分一毫都不肯给,不给父爱,也不给让她时日安稳的银钱,都交给他的继室打理。

每次提及她的断掌,父亲的言辞都是晦涩模糊,似是比她还觉得羞耻。

她起先兴许是父亲握在手里向母亲示威的工具,到后来,变成了他的累赘、污点。

父亲还不及祖父祖母豁达。

他没有章家人的骨气。

应该是有着很懦弱、自私、墙头草性情的一个为人不齿的小人吧?

所以,有时她会想,母亲是不是因为看穿了这男人的嘴脸,才宁愿付出惨痛代价也要与之别离;是不是因为她有这男人的一半血液,又有着与生俱来的不足,母亲才不肯再回来看她哪怕一眼。

做不到因此嫌恶母亲,也做不到理解,她对母亲只有疑问。若能相见,她想亲口询问、得到答案,若不能相见,也不会视为生平憾事。

最起码,母亲作为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她心里远不如云荞。

**

章洛扬摇了摇头,敛起心绪,专心做着手边的事情,通过碎片的切口长短和字词能否连接来判断可不可以拼起来。

这种事,其实可以当做一个需要耐心亦或闲情的游戏,只是多数人没有那等闲心,便不肯做,例如俞仲尧。

人之常情,任谁有了一定的阅历、经历,都不会回头去做小孩子才热衷的事情。

她在做的,跟小孩子解九连环之类的游戏差不多吧?

只是她很喜欢这类事,不知不觉就能消磨大把时间,何乐不为。

不知不觉间,已是霞光满天。

高进在门口轻咳一声。

俞仲尧看着书页,打个手势。

高进到了他近前,道:“三爷晚间想吃什么?”

俞仲尧兴致缺缺的样子,“你就说厨子要做什么吧。”

“荷叶粉蒸肉、西湖醋鱼、杭三鲜……”

俞仲尧摆手打断高进报菜名,“他又不会做京菜,算了,往后不需再问我。”

高进就笑,“倒是又找了个做京菜的厨子,要十来天之后才能到,也不知道手艺到底如何。”

章洛扬将两人的话清晰地听到了耳里,轻声道:“三爷,我会做京菜,只是,厨艺可能很一般。”

以前夸她的都是沈云荞和小厨房里的人,她自然不敢托大。此刻是在想,能不能回报他的照拂、照顾,哪怕一点点——他想吃,她会做,该尝试。而最要紧的,是想借这由头进到厨房,能让云荞每日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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