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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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从未见苏勒落过泪,也从未想过,苏勒竟也是会哭的。从他第一天认识苏勒开始,她就格外利落、稳重,把周围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胤禛自己的事,也不反感苏勒过分过问。胤禛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一点小事便容易生半天气,可苏勒像是没有脾气一般,柔顺体贴,明明不是她的错,却总是笑着哄他开心。然而,这样的苏勒,竟也是会哭的,还哭得如此委屈,如此伤心,让胤禛手足无措,内疚到心好像被揪起来,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难过,即使是知道额娘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慌乱。

苏勒背过身去抹着泪,仿佛极力压低自己抽泣的声音,听上去却显得更加委屈。胤禛呆呆站在她身后,只觉得心如刀割,看着苏勒极力压制着却不断颤抖的肩膀,胤禛只觉得是世上最碍眼的东西。

鬼使神差地,胤禛从后面抱住自己的妹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苏勒狠狠按在怀里。几个月的骑射习练让他变得格外有力气,双臂像是铁箍一样将苏勒矮小的身子抱紧,下巴用力抵在苏勒柔弱的左肩上。心痛得难受,话语也丝毫没有和软的意思,低沉的声音再没半分稚气,“我听着难受。”

苏勒全身一僵,长长叹了一口气,身子才慢慢软下来,不再抗拒胤禛有力的怀抱,“那我先回去了。”

胤禛不愿意放她走。他虽是生而高贵,可康熙心里只有太子,从前疼他的额娘如今也有了身孕,亲生母亲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同胞兄弟从来都不与他亲近。只有苏勒,毫无道理地对他好,在他生气时迁就他,在他孤独时陪伴他,在他危险时提醒他,她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自己唯一可以信赖的伙伴。怀里的女孩虽然年幼,却早已寄托了他全部的亲情。胤禛只怕,苏勒说得不是气话,一旦放她走了,她就再也不会回头。

“我信你。”三个字,重逾千金。一年之前,苏勒对他如此说,一年之后,他也只能用这三个字剖白心迹。胤禛说不出道歉的话,这已然是他的极限。胤禛觉得,他的苏勒,一定能够明白。

苏勒依然沉默着。没有再说要离开,却也没有缓和的意思。泥人尚有三分火,更何况,苏勒还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呢。

“如今这光景,外头也只有仰仗母家,旁人不够可靠。宫里头身边的人先牢牢控住,奶嬷嬷和奶公虽然是娘娘选的,说到底也还是你的人,也是能办些事儿的。若是能够出宫,皇商也是可笼络的,商人重利,无论哪个口上管事儿的奴才,你交代关照,也得卖你几分面子。”胤禛压低了声音,在苏勒耳边说道。

苏勒咬了咬唇,收了泪,声音还抽抽噎噎的,“内务府包衣盘根错节,家家联姻,里头水太深,我不敢全信。”

胤禛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力气却不那么大了,“这个不妨。永和宫额娘是内务府大族,要一张单子的脸面,四哥还是有的。”说完,将怀里的苏勒转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心疼地用手抹去苏勒脸蛋儿上未干的泪水,“不哭了,乖。”

“对不起。”女孩低下头,轻声道歉。

“一切小心。”胤禛轻叹,用手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心里有种自家的孩子长大了,管不了就只能由着她的无奈。

胤禛的确是天生的主子,对收奴才甚有天分,几样提议都在点子上,又将苏勒名下并翊坤宫里每一个人的所在佐领、世系,家人和姻亲在内务府各处当差情况写成一册给她。

若非胤禛的写得仔细,苏勒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下人!苏勒比较熟悉的首先是自己的两位乳母,林佳氏和高氏,原先是乳母,苏勒很快断奶之后,两人也一直在宫里照顾她;其次是两个贴身宫女,宁楚和哈那,平时也没什么重活儿,不过陪她说说话,端个茶、递个书、到个水、传个话;太监小桂子,因为名字被苏勒提拔到屋里伺候,只要出翊坤宫,苏勒基本都带着他;首领太监高大同,帮她管着私库、账册、走礼等等。除了这些人,平时苏勒也难见到其他下人,屋子打扫总是在她出去请安、串门的时候进行,院子里偶尔也会见到一些苏拉和粗使宫女,但苏勒少有与他们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就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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