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拾玖（2 / 2）

“藤原君为什么会这么坚强呢？明明知道自己所剩的生命可能不多了。”海德拉转过头，却看到不二周助向着天空伸出了白皙的手掌，抬着头一动不动地仰望着湛蓝的天空。

海德拉难得思索了半晌，他得从人类的角度来思索这个问题。“也许很可惜，但是能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得精彩，八十岁和十八岁又有什么分别呢？只要不留下遗憾就行了吧……”

“我们决定不了生命的长度，那是由神祗主宰的；但是，我们可以决定的是生命的宽度，那或许把握在你自己手里。”当然也可以随时被神祗掌控。当然，后面半句海德拉没有说出来。

以海德拉为首的冥界众人，对于人类的命运是没有那种掌控欲的，虽然他们主管人类的转生，但是他们却并不热衷于插手人类的命运。当然，司掌人类命运有专门的神职——命运三女神。对于他们三姐妹，海德拉是相当放心的，负责纺织生命线的小妹Clotho【克洛索】，负责看护生命线的二姐Lachesis【拉彻西斯】和负责剪断生命线的大姐Atropos【阿特洛波斯】。他们分工明确，分别代表着不可预知的未来、需要直面的现在和让人念念不忘的过往。当然，海德拉信任她们，她们的工作也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在冥界获得一致好评。

但与冥界的不问世事不同，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最大的乐趣就是游戏人间。他们以人类为棋子，随心所欲地篡改他们的命运，控制他们的喜或怒，给予他们希望或是绝望。就像是……在调【蟹】教自家圈养的宠物一样。海德拉嗤笑。是的，神祗们高高在上，神祗们随心所欲，神祗们奢靡至极。海德拉从来不否认，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利用一切，不择手段。甚至海德拉也同意的一点是——对于神祗来说，人类实在是可以称得上是蝼蚁之辈。但是，海德拉从不认为诸神可以因此骄傲到把人类当作乖巧的宠物。

在九位缪斯女神之一历史女神Clio【克里欧】所记载的神史上，并不是没有神祗被卑微的人类所杀害的记录。

天界神祗们总是认为他们高于一切的心态，让他们渐渐被自大蒙蔽了双眼而不自知。那原本清澈的双眼变得浑噩，那原本睿智的头脑变得迟钝，那原本强健的体魄变得软弱……这一切，海德拉和他的子民在那黑暗的地底看得清清楚楚。

过多的赞美和夸耀会蒙蔽心智，无论是人类还是神祗，都无一例外。下神奥丁所管理的北欧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诸神的黄昏？他们只怕是早就一只脚迈入了棺材，而头脑却还沉浸在昔日的辉煌中无法自拔罢。邪神洛基做了什么？他只不过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覆灭了奥丁统治的那个界面。从巴尔德之死、众神的混战到最后诸神的黄昏……全部是他在幕后操纵的。智慧。也许他的实力和势力几乎为零，但他却以一己之力操纵了整盘棋局。

而在智慧这方面，海德拉却不认为人类会比神界诸位差多少。至少他认识的不少人类就是如此，比如他身边的这位。

“诶？藤原君也相信世上有神明存在么？”听了海德拉的话，不二似乎有些吃惊，“我还以为像藤原君这样坚强的人，应该会是那种敢于挑战命运，坚信人定胜天的无神论者呢！”

海德拉微微一笑，“坚信人定胜天，挑战命运什么的，不就是说明他们潜意识里已经认为命运这种东西是存在的么？换句话说，其实这些人潜意识中就是认同神明的存在的。”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神明，只不过每个人对于神明的理解都不相同。虔诚的人敬仰赞美神明，叛逆的人玷污亵渎神明，强大的人尊重却不卑于神明，而软弱的人则盲目地依赖神明。很有意思，不是么？”

“那么藤原君你呢？你又是那一种人呢？”

“我啊……哈！我大概同他们都不一样了，我大概，是不被神祗所掌控的人罢。”海德拉学着不二之前的样子对着天空伸出手掌，白皙的手掌光滑一片，没有任何纹路。

坐在他身边的不二周助却是看不到的，他皱了皱眉，“还有不被神祗所掌控的人么？”

海德拉收回手掌。“嗯……这么说倒也不是很对。那么大概我的命运是属于神的，到了他想要收回的时候，我大概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了罢。”

“藤原君……”

“嘘！”海德拉猜到了不二周助想要说些什么。“你知道么？其实在人死后，他们会前往另一个世界生活，然后到了一定的时机，他们就又会转生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轮回说？”不二周助觉得他今天很奇怪，很多以前根本不会相信的东西，经过藤原君这么一讲，他好像就信服了不少。

“嗯，有些人会这么称呼这个过程。”海德拉嫣然一笑，墨色的眼眸专注地望着不二周助“所以啊，不必害怕死亡，也不必感到悲伤。死亡不过是一种形式的离别，总有一天，大家会再见的。”

“喏，这个给你。”海德拉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挂坠，挂坠的形状各不相同，但是它们都是有一种奇异的、美丽的红色石头做成的。“把它们都分给大家吧，一直带着它。总有一天，我们大家会在亡者的世界相聚，所有人。”

海德拉站起身，“那么，我先走了。”少年们，带着冥石做成的项链，自会有人指引你们在死亡后走向冥界。这样一来，也算朕还了一部分这个世界的因果了罢。

不二目送着海德拉的背影远去，忽然，一双修长完美的手出现，从他手中抽出了一条项链。

“藤原冥夜说的就是这项链？一块破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