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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朗倒也没停,宝剑在他腕下如游龙翻转,他的剑法带着徐家特有的干练威猛,认真看下去,似乎能想见他征战沙场的雄姿。
琳琅和贺卫玠相处得多了,也听过不少关于徐朗的故事。他十一岁即随父征战,在沙场杀伐中历练打磨;十三岁带着几百亲兵击退两三千的敌军,以智计取胜;十四岁那年疏勒大军犯境,他作为徐奉先麾下小将,射杀敌军四名副将,后率队追击,与徐奉英的副将携手斩杀了敌方主将,立下不小的军功。
琳琅从未去过漠北,只知道那里民风彪悍、黄沙荒凉。血染黄沙的场景并不难想象,她只是好奇,当年徐朗纵马追击,飞矢射敌时,究竟是怎样英武勇猛,才会被称虎父无犬子。
徐奉先也许并不想让他成为只知道勇武杀戮的悍将,于是送他回京,想让他文武兼修。
而今徐朗站在这温软的江南园林,宝剑却仿佛带着风沙,仿佛置身浑厚苍凉的荒原,那种胸怀气度与朱成钰截然不同。
手里的荷叶不知何时已落了回去,琳琅的目光随着剑锋游弋,直至他收势站稳,才不自觉的吐了口气。
那道身影却已腾空而起,跃过池面落在她跟前。
琳琅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无从说起,还是他开口道:“蔺通已经等着了,现在过去?”琳琅自然答应,随他绕过水池入内。
蔺通把过脉,道:“看来这法子还是有些用处。”锦绣连日按摩后,琳琅的经脉有了稍许变化,蔺通便琳琅先在软榻上躺好,指点锦绣如何按捏。锦绣倒是灵透,蔺通指点几句便能领会,琳琅虽然躺着无趣,经络舒活之下倒也舒服,待到后来,不经意便睡了过去。
停云居里屋子并不多,徐朗姨母的住处自然是不能碰的,剩下的屋子由洒扫仆人占去几间,几个随身侍卫每人一间,徐朗用的就只一间客厅、一间卧房和一间书房。
琳琅按捏时用的就是书房内间的小软榻,这会儿她昏昏入睡,徐朗不许人打搅,蔺通便带着锦绣去了外面,再教她一些要诀。
停云居的婆子取了被褥来,杨妈妈和木鱼给琳琅盖好,徐朗便挥挥手叫她们放下软帘退出去伺候,他在书桌边看书。
园林本就取幽静平和,这会儿屋里没了人,愈发显得安静。徐朗习武之人耳聪目敏,将内间里那平缓的呼吸听得清清楚楚。莫名就觉得心神不宁,不论如何都不能沉下心去看书,往那垂下的软帘瞧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那张漂亮的脸。
那个小巧玲珑的姑娘呵……他转头,瞧着窗外的鸟笼出神。
去漠北之前他也爱逗琳琅,但那时他不到十岁,她也才四五岁,不会有什么多的想头。从漠北转了一圈回来,当初粉团子似的小姑娘已经长开了些,虽还没有少女有致的曲线,却越来越吸引他的视线。尤其这一路南下朝夕相处,她仿佛璀璨的明珠,总能轻易让他的视线驻留。
那个在竹林里低头走路的小姑娘,跟在贺文湛背后蹦蹦跳跳的小姑娘,骑在马背上忐忑不安的小姑娘,站在优昙仙花丛边笑容明艳的小姑娘,木槿花丛里灿烂绽放的小姑娘……但凡关于她的印象总是格外深刻,格外值得回味。她的轻颦浅笑,当时的天气花香,统统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承认吧徐朗,她已经印在了你的心里!
手指不自觉的就摸向那把道清扇,这是重逢后她送的第一件东西,承载着两人独有的小秘密,徐朗一直随身带着。
他又看向软帘,心里竟涌起一股温暖柔软的情绪,想着里面熟睡的人儿,不由失笑。
是真的喜欢她了么?徐朗自问。不再把她当粉嘟嘟的小不点,而是想要守护一生的心上人?可她明明比他小六岁啊,这会还只是个豆芽小姑娘……徐朗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然而心里却有隐秘的欢悦在升腾,娇美的小姑娘触手可及,她还会信任依赖他,对着他软语撒娇,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么?
徐朗向来都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当下举步走过去,掀帘入内。
软榻上的小姑娘睡得很香,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阖着,日光渗漏进来柔柔的映在她脸上,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映成一把扇子。
十六岁的少年郎不知怎的就有些紧张,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全无往日里端肃沉稳的模样。目光柔得能拧出水来,和沙场上杀伐决断的猛将判若两人。
徐朗坐在床边,低声道:“六妹妹?”
琳琅睡得熟,没有应声。徐朗胆子大了不少,躬身细细看她,从额头到眼睛到脸颊、嘴唇、脖颈,看不够似的流连。跟书院那些学子打交道的时候,也曾看过许多画作,人人都说画中美人是天仙,在他看来,眼前的小姑娘比画中美人好看数倍,柔软的放在心上,是无价的宝贝,值得细心呵护珍藏。
尤其是那天在睿郡王府,当君煦走近她时,他甚至下意识的想将她护在身后,让君煦站远些。
原来我真的喜欢她。
徐朗无声的笑了。
六妹妹,快长大吧,到时候我就去提亲,娶你当我的小媳妇。
屈起右臂撑着下巴,徐朗伸出左手想触碰那如玉的肌肤,指尖在她脸上流连,舍不得挪开。榻上的小姑娘却哼哼了一声,随即皱了皱鼻子,毫无预兆的睁开眼。
徐朗迅速手指收回,在一瞬间坐直了身子。从小到大,他从未那样慌乱过。
琳琅酣睡方醒,视线还有些模糊,并没发觉徐朗的动作。见他直直的坐在床边,蔺通、锦绣等人已然不见踪影,这才明白自己在锦绣按捏时睡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徐二哥,锦绣呢?”
“在隔壁听蔺通授艺。”徐朗很快镇定下来,为方才的行为找借口,“时候也不早了,怕你睡多了不好,就来看看。”
琳琅打个小哈欠坐起身来,道:“是我睡迷了。”这些天对徐朗痴缠耍赖惯了,倒不再说什么客气的话,神识渐渐清醒,陡然想起件极重要的事情,“对了徐二哥,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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