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惊闻(2 / 2)
英国公府嫡女嫁给卫西伯,门当户对,进门之后便生下两子。
结果好景不长,中年丧夫,亏得有祝大老爷承爵,两个儿子皆是娶妻生子。
结果就在祝家将要兴旺之际,儿子儿媳都因意外逝去。
祝家就只剩下祝宁这一根独苗,千般疼惜万般宠爱,就怕这个孙子也出事,祝家就真的要绝后了。
十几年如一日的殚尽竭虑,将祝宁抚养成人,娶妻生子。
现在大房二房都有子嗣继承香火,祝老太太终于是能安心闭眼,下到九泉之下她也有颜面去见她的丈夫和儿子儿媳,也有颜面去见祝家的列祖列宗。
她这一生,也算是对得起祝家了。
祝宁在灵前哭晕了好几回,即使因娶妻一事同祝老太太闹了些许不愉快,但祝老太太是真真正正的疼爱了他十几年,既当爹又当妈的将他抚养长大。
现在老人逝去,祝宁又开始痛恨自己的不孝,为何就不能服一回软,让祝老太太这两年过得舒心些。
祝二太太还未出月子,祝家事务都是由祝大太太打理,偏偏她又怀有身孕,几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圈。
楚君逸去祝家吊祭,见此情景便将祝宁叫至一旁。
他是祝家的男人,即使在伤心也要立起来,妻子不是有孕就是未出月子,这种时候应当先顾及活人,若是祝大太太一个不留神小产了,祝老太太走都走得不安心。
祝宁此时才反应过来,将家中事务接过,又命下人照顾好两位太太。
请了太医为祝大太太诊脉,操劳过度,需要静养。
祝宁谢过太医,丧事家事一肩挑起,人也瘦了不少。
楚君逸这些日子也留在祝家帮忙,祝老太太一直十分照顾他,帮着祝宁处理事务,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成长,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停灵出殡下葬,一样一样的做下来,直到七七做完水陆道场,楚君逸这才回到府中。
祖母的孝期应当是九个月,但祝宁硬是要守满二十七个月的孝,父母叔婶都不在了,加之这些年祝老太太的爱护,祝宁觉得他应该如此。
此等孝举赢的了众多好评,但祝宁都不予理会,只是闭门守孝,自顾自的过着日子。
楚君逸知道他除了是因祝老太太的过世而伤心,还有就是不知该怎样面对两房妻子。
只希望祝宁能够早日想通。
金秋九月,府中树木的叶子都变了颜色,楚君逸也有了闲暇时间来教导祺哥儿,这孩子听话,比他幼时要强,在府中生活了几个月,已经不再排斥丫头婆子的碰触。
只是行为举止上还是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像似害怕他们将他丢弃一般,轻易不做会让他们生气的事。
楚君逸挺喜欢祺哥儿的,只能说缘分真的很奇怪,楚家那两个小的他也见过,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是看着祺哥儿就是会觉得喜欢。
私以为,这张小脸占据了很大优势,看着这张脸就会让他想到顾诚之,又因这孩子不是顾诚之的亲生子,楚君逸可以毫无顾虑的喜欢。
小家伙在日渐开朗,楚君逸也想着教他习字,现在是拿不起笔,但只是认些简单易懂的汉字还是可以的。
怎么说楚君逸也有举人功名,教个小豆丁还是绰绰有余。
小家伙上午跟着楚君逸认字,下午则是满地乱跑,不过只要一叫他的名字,就会立刻跑回到楚君逸的身边。
摸着小家伙的脑袋,楚君逸突然有种养宠物的感觉……恩,这一定是错觉。
某日,小家伙认完字后并没有离开书房,而是踮着脚扒着桌子往这边看。
楚君逸笑问他在看什么?
小家伙伸手指着书册,说是有东西。
楚君逸看了一圈也没找到小家伙说的东西是什么。
祺哥儿招手让他过来,蹲在祺哥儿站着的高度上往那边看去。
只见,阳光透过窗子洒满书桌,书册的封皮翻开,光亮照在那页封皮之上,隐隐可见封皮中间有一块四方形的阴影。
楚君逸皱眉起身,拿过那本书放到阳光之下,这次看得更加明显。
这书册是楚三老爷的藏书,那这块阴影又是何物?
将书册翻了个遍,却没找到开口的地方,楚君逸又将其他藏书都拿到日光之下照了照。
结果只有原本在楚三老爷书房的那些书册里有,这些书籍都被楚君逸单独装箱收藏,因着要给祺哥儿启蒙,这才将那些书都翻了出来。
楚君逸想了想,去藏书阁中寻找解决方法,从楚家藏书阁拿回来的书都放到了一节小院中,楚君逸也懒得取名字,干脆就沿用的藏书阁的名字。
楚三老爷留下的藏书很多,其中还有一些关于奇技淫巧的书籍,楚君逸翻翻找找,最终看到了某一页上有记录。
此技名为书藏书,是隐藏信件之用。
楚君逸记住了方法,回去一试,果然页边开口,从中取出信件。
打开一看,楚君逸脸色骤变,身体瞬间僵硬,就连手都开始抖了。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这封信,楚君逸眼前阵阵发黑。
突然,一只小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楚君逸低头就见是祺哥儿,他满脸担心之色,看得楚君逸心中一暖。
抱起他小小的身子,楚君逸突然很感激顾诚之将他送过来,不然他也不会发现这些信。
小家伙的身体很温暖,他学着楚君逸以前的样子一下一下的拍着他,只可惜手不够长,只能拍到胳膊。
楚君逸深吸口气,同小家伙说好,今天的事情不许和别人说,无论是谁都不行。
小家伙点了点头,两只小手一齐捂住了嘴,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楚君逸有些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收起了那封信,目光落到了那些书籍之上。
书中藏有信件的不止一本,也就是说那些信件还有很多。
小家伙当这是游戏,拿起一本书便对着阳光看,随后将藏信的书籍拿去给楚君逸,正常的书籍则是放到了一边。
楚君逸一本一本的拆开,取出书信,这些藏信的书册都是楚三老爷的笔迹,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不会将这些书送与旁人,所以才会夹杂其中。
这些书信拆取用了两三天的时间,之后楚君逸避开了祺哥儿,一封一封的看去。
看到最后,楚君逸只能苦笑,他还能说什么?!
楚家就是在作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作死。
这些信件是楚老太爷同昱亲王的来往信件,里面记录了楚老太爷帮着昱亲王做过的很多事情。
私盐、铁矿、金矿、银矿,碰一点死自己,碰的多了死全家。
楚老太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么多罪名,每一项都能给楚家带来灭顶之灾,全家人死上几次都不够!
楚君逸捂住胸口喘着气,他对昱亲王没什么印象,就是知道他是皇上的叔叔,先帝的弟弟,这些年也没什么作为,只知他寄情于山水,是个很本分的亲王。
本分?楚君逸冷笑,这些信件里可还有十年前所写的信件,那时楚三老爷尚未离世,楚老太爷可还在帮着昱亲王做事。
谋反,参与谋反,都是要诛九族的,这事被捅出去,皇上是不会诛昱亲王的九族,因为皇上自己就在昱亲王的九族之中。
但其他人呢?!现在楚家分家,但他仍然是在九族之内,一旦此事暴露,他也会死!
楚君逸一夜未眠,他不想死,而且这事还会影响到顾诚之,不管他为皇上做了多少事,楚家出事都会影响到他。
不能束手待毙,那就只能另想出路。
楚君逸了解楚三老爷,他一心为国,绝不会与楚老太爷同流合污,那他留下这些信件应该是想为他寻条活路。
不由得,楚君逸想到了关情的那三家店。
次日一早,楚君逸便驱车赶往会安书院。
这些信件不能让旁人知晓,顾诚之不在京中,他也不能往边关送信,万一不小心落入他人之手,那就真的完了。
拜见了聂老先生,楚君逸送了份礼,聂老先生问他何事?
楚君逸说是想要借阅历年邸报。
昱亲王是皇室中人,他的所作所为邸报上一定会有,与其让旁人去查,还不如自己找线索。
聂老先生很诧异,但也没有拒绝,只是让楚君逸小心着来,不要损坏书籍。
楚君逸自是答应,将邸报装箱,带回到府中。
聂家是真正的百年世家,家中收藏邸报可诉百年之久。
楚君逸没要太过久远的,算了算昱亲王的年纪,只求得近九十年的邸报。
带回家中细细翻阅,因着有之前的经验,这次看得快了不少,不过但是如此也看了有几个月的时间。
在此期间,祺哥儿的启蒙也停下了,不过小家伙懂事,知道楚君逸是有要事要办,也没有太过黏他。
一边看着邸报,一边处理家中事务,时间过得飞快。
等到楚君逸将那九十年份的邸报全部看完时,也算是松了口气。
事情没有他想象得那么严重,但也算不得好。
先帝的父亲是景明帝,景明帝膝下有几位皇子,而嫡长子便是先帝,只可惜景明帝偏爱幼子昱亲王,一心想要让昱亲王继承皇位。
昱亲王的生母是贵妃,大晋朝重嫡轻庶,四妃之中很少会满,贵妃更是仅次于皇后的存在。
礼法分明,嫡长子尚在,哪有庶子封为太子的道理。
景明帝再是喜爱贵妃和昱亲王,也没有狠心到要弄死嫡长子的想法。
但不能封心爱的儿子为太子,景明帝又不想立先帝,太子之位便一直空悬。
昱亲王自幼聪慧,景明帝亲自教养,几乎是以太子的身份长大。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景明帝再是疼爱昱亲王,到底还是没有立昱亲王为太子。
某年狩猎,景明帝意外坠马身亡,连遗诏都来不及留下。
皇帝驾崩,未立太子,皇后所出嫡长子继位登基理所应当,不管景明帝的想法如何,昱亲王不是太子,也就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这个差点当了太子的昱亲王就这样与皇位擦肩而过。
先帝继位,善待太妃和弟弟们,赢得朝中上下一致好评。
亲王爵位再好,和皇位比起来还是差别巨大,贵太妃郁郁而终,昱亲王也开始以闲散亲王的面孔出现在朝中。
而楚老太爷,估计就是在景明帝还活着的时候搭上了昱亲王的船。
只可惜昱亲王没有登顶皇位,楚老太爷的愿望落空。
看这些信件,昱亲王还没有死心,可想争皇位,名不正言不顺,先帝和皇上都有子嗣,轮都轮不到他。
估计是看着自己快要不行了,想要在折腾折腾,皇位已经成了执念,即便是死也想要坐上一坐。
楚君逸开始怀疑起顾诚之的判断,对顾二老爷下手的人会不会不是几位皇子,而是这位昱亲王。
不然就以楚老太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他娶顾诚之,这事很有可能是昱亲王吩咐的。
这些年的邸报看下来,楚君逸对朝中动向也有了一点了解。
先帝就是温水煮青蛙,面子上善待昱亲王,实际上几年的时间便将昱亲王的党羽给清了个干净,偏偏还赢得了一身好名。
楚家的事情先帝未必就不知道,只看楚家远离朝廷中心就该明白皇上的意思。
先帝会防着昱亲王,那皇上呢?自家叔叔惦记着他屁股下面的位置,他会一点也没察觉?
即使皇上都知道,但楚老太爷做的那些事只要被翻出来,楚家就逃不过一个抄家的罪名。
想想真不是一般的头疼,楚君逸揉了揉眉心,这件事就像头顶悬着的一把剑,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来砸死一大片。
不过昱亲王想要继位真的不太可能,皇上大概就是因为景明帝重庶轻嫡影响正统才会对晋容那么好,当然,晋容也担得起太子之位。
皇上是明君,朝中上下归心,太子贤明,又无不良劣迹,现在连嫡长子都有了,昱亲王要拿什么收拢人心,谁会放着好日子不过跟着他谋反。
楚君逸突然卡壳,好吧,楚老太爷还想要跟着谋反,所以他才会这样发愁。
再去找陆勤时,楚君逸又是开门见山的说。
陆勤不再隐瞒,楚三老爷就是想为楚家留条后路,可惜的是他到死都没有想出万全之策。
楚老太爷做过的那些事昱亲王都知道,肯定也有把柄在手,不然楚老太爷不会到这种地步还跟着他胡闹。
那些信件是楚三老爷私自拓印的,他也怕此事会祸及子孙。
那些探子都是留着打探消息,主要就是探听昱亲王身边的消息,京中高门的事情也会打探。
而那些武者,则是最后的出路,若是事发,他们会弄具尸体替代楚君逸,起码要将他救出来。
楚三老爷救不了那么多人,费尽心力也只能保下楚君逸一个,那三家店都挂在关情名下。
万一有那一天,楚君逸还可以以关情之子继承这三家店,有店面的收入,总不至于饿死。
楚君逸低头垂目,心中酸涩异常,楚三老爷为他做了这么多事,但他……到底还是辜负了楚三老爷的一片心意。
陆勤知道他难过,但还是安慰道,之前荒废的那几年暂且不看,只看他知道这三家店后的所为,在陆勤眼里已经算是不错了。
楚三老爷就是因为知道楚君逸的性子,所以他才没想过要将这些事情直接告诉他,就是怕皇上还没有发难,楚君逸自己先过不下去了。
楚君逸摇头叹息,语塞异常。
末了还是让陆勤接着探听,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他,楚三老爷做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能让他活下去。
楚君逸不想死,那就只能拼上一把。
或许,天无绝人之路,总能让他找到一条。
回府之后,顾诚之的人来报,说是早朝有大臣参边关兵士欺压平民,将领治军不严,理应受罚,不过皇上没有说话,折子也留中不发。
楚君逸连眼皮都没抬,让他们按兵不动,这种折子月月都有,就像御史月月参晋律一样。
现在边关战事又起,皇上会赶在这个时候处罚将领那就是真脑抽了,处罚与否最后还是取决于战事是否胜利,边关能否守住。
若是功败垂成,边关被破,那也不用皇上处罚,除非是投降,否则只有战死一途,不然绝对会影响京中家属。
若是击退匈奴,守住边关,那之前的细枝末节便都成了小事,功大于过,照样有功可赏。
看着楚君逸离去的背影,来报之人不由得怔愣,之前听到这种消息还会皱眉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这样沉稳?
楚君逸的变化薛湖一直看在眼里,从会宾酒楼出来时他就感觉到了,那种蜕变说不清道不明,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的,只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的改变如此之大。
看着熟悉的环境,楚君逸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之前他可以放心的享受这一切,唯一要担心的就是顾诚之会不会受伤。
而现在,他需要关注的是楚家的事情会不会被捅出来,若是事情暴露,他该怎么办?!
顾诚之在边关用命去保家卫国,但楚家的事情很可能将他的功劳全部抹去。
楚君逸心疼心酸,却没有别的办法,总归还是他会连累顾诚之……
但他舍不得和离,两个男人成亲不容易,若是和离了,估计他们俩便再无机会续前缘,他怎么会甘心!
祺哥儿跑过来拽了拽楚君逸的袖子,楚君逸低头看他,神情不自觉的温柔起来,抱起祺哥儿小小的身子,心里的冰冷渐渐褪去。
还有时间,总能想到办法的。
接近年关,京里送了不少年礼,顾诚之也收到了楚君逸送的东西,当然,其中还有书信。
看过书信,顾诚之暗自抱怨写的太少,楚君逸在京中时间挺多,怎么不说多给他写点。
顾诚之找来了回京的下属,问了问楚君逸的情况。
下属如实汇报,顺便还从薛湖等人口中得知楚君逸的变化很大。
顾诚之听得直皱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人变化那么大。
下属又说了薛湖等人的举例,顾诚之心里隐隐不安。
以楚君逸的性子来说,能让他有重大转变的事情,绝非小事。
下属突然欲言又止。
顾诚之让他有话直说。
下属说道,楚老太太因孙媳怀孕生子,甚是高兴,又想起楚君逸现在并无妾室,便指了个丫头送了过去。
顾诚之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楚老太太真是不长记性,偏偏他又不在京中,实在是可恨!
下属连忙又道,送人的时候楚君逸不在府中,但护院也没放人进府,只在外面站着。楚君逸回来时见到就直接让人送了回去,又道他府中只收有身契的下人,若是楚老太太还想要送,记得把身契带上,他府中还有不少人没有成亲,能娶到楚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为妻就该偷笑了。
顾诚之的脸色这才好了稍许。
随后匈奴再次来袭,顾诚之抢先出城迎击,百姓纷纷赞叹顾将军英武霸气。
只张四爷抓了那人,问明情况,随后满脸怪异的问道,顾诚之去打匈奴是为了泄愤?
下属垂眸不语。
周围将领也都听到了这话,个个神情怪异。
之前送去孩子的那名兵士回来就同他们说了跟楚君逸见面的经过,因着连续两次提及楚君逸长得漂亮而被顾诚之拖到比武场操练一番。
所以,诸位将领的心里都是有些微妙。
而那兵士乃是平定侯的亲兵,听到此番言语,不由得又想到了被顾诚之收拾的情景,心里顿时泪流满面。
张四爷倒是注意到那兵士的神情,笑着问他可有见解?
兵士连连摇头,他对楚君逸是一点想法也没有,没得这话再次传进顾诚之耳中,又要收拾他一遍。
平定侯笑骂张四爷促狭,平白过来挤兑他的人,后又问了外面形势。
张四爷答曰,顾诚之此时就是头被激怒的猛兽,平定侯还是担心匈奴为好。
一时之间,众人竟是无言以对。
不得不承认,张四爷此言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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