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章 白上再加一点白(2 / 2)
“没事,”她慌忙抽回手,“在修车行帮忙,不小心弄的。”
他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半晌,“你才答应了不撒谎的。”
“好啦,”她凑过去,凌空挽住他的胳膊,难得地撒起娇来:“你这么机灵,我怎么敢骗你?再这样凶巴巴的,加上人家耳朵里一直嗡嗡响,都要失眠了!”
“睡不着我给你念首诗吧,”他果然吃这一套,伤口的事暂且揭过不提,又翻开那本书: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白上再加一点白
仿佛积雪的岩石上落着一只纯白的雏鹰
我最喜爱的颜色是绿上再加一点绿
好比野核桃林里飞来一只翠绿的鹦鹉
我最喜爱的不是白,也不是绿
是山顶上被云脚所掩盖的透明和空无”
舷窗外,棉絮般的云层之上,夕阳正慢慢敛去光芒,呈现一种醉心的橙红与珠贝紫。飞机平稳无波,千丘万壑,一掠而过。手里是他的温度,耳畔是他的嗓音,与他同在,何妨笑对?
数日来,她第一次安稳入眠。
当晚,在丽江四方街闲逛,红男绿女太多,面对面讲话都得用喊,不多时便觉索然,躲进一家门脸看着高档的餐厅里去。两人都是吃不来辣的,仍然忍不住要试试小锅米线,各种菌菇放下去煮,汤汁浓稠鲜甜。
这一天过得慌乱,中午还窝在家里,晚上竟到了云南,颇有些不可思议。盛桐离席后,陈静言才想起给家里打电话。她一向沉默,也算得乖乖女,这次竟不告而别,母亲果然大发雷霆,逼问她和谁一起,又问几时回家。她只得耐住性子一一作答。
盛桐过来,问她:“包呢?”
这才惊觉,先前放在她旁边椅子上他的背包,不翼而飞了!
“啊,刚在打电话,没留意……”陈静言大惊失色。
“没关系,先买单,去报警吧。”
他反过来安慰她,岂料一摸口袋,钱包在那丢失的背包里,还有手机、相机、证件一应重要物件,全部失踪了!
“我还有钱,不知道够不够?”她忙掏自己的钱包,走得匆忙,也没带多少。
盛桐止住她,“跟我在一起,永远轮不到你付钱,记住了!”
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底气!
“又要吃霸王餐?”她想起上次在半岛酒店的事,这次恐怕真的要吃霸王餐了,不由得又吓出一手汗。
盛桐倒不慌不忙,四下里一望,叫领班来说了几句话。领班是个三十来岁的风情女子,听着听着便笑起来,又不住地打量陈静言。陈静言被看得简直坐立不安,难道是要被抵债在这里吗?
领班点了头,盛桐便向她挥一挥手,自往餐厅中央去。那里摆了一架三角钢琴,打着射灯,颇有几分情调。怎么,他会弹钢琴吗?从没听说过啊!
领班随即拿了麦克风过来,笑吟吟地说:“各位嘉宾晚上好!这位胖金哥,来到我们丽江,受到风土人情的感染,想买个戒指向他的心上人求婚,哇,是不是好浪漫呀?可惜呀,他身上钱不够,所以想弹一首曲子献给大家。如果他弹得好听呢,不妨送些零钱给他,助他达成所愿,好不好?”
这领班天生爱俏,见台下诸人鼓噪叫好,倒先来个民歌亮一嗓子:
“咿哪——
山对山来崖对崖
小河隔着过不尼来
哥抬石头妹兜土
花桥造起走过尼来
咿哪——
花桥造起走过尼来”
唱着唱着,她又走到陈静言边上,拉起她来,向众人敛衽。陈静言哪料到盛桐会出这样的大招,早窘得满脸通红,此时只得点头为礼,赶紧坐下。周围好几个男子向她打唿哨,她恨不能拿餐盘挡住脸。
盛桐遥遥一笑,试了几个音,定下心来,开始弹奏。
起音是温柔的和弦,慢慢加重,像从容而温柔的低语。陈静言并不懂音律,胜在感受力丰富,她细细聆听着,眼前渐渐出现两个年轻的恋人,互相试探,躲避,又碰触……
当那段似曾相识的旋律出现时,她不由得沉浸在温暖和忧伤里。弹到结尾处,急速往复的音阶,像是徒劳地想要留下,留下什么呢,是再也不可回头的过去,不可挽救的爱情,还是不可追悔的时光?
最后一个音符的震颤消失在空气中,掌声雷动,她仍旧久久的感到惘然而惆怅。
“卡农啊,”旁边桌的一个姑娘小声说,“弹得真好!”说着推了推她的男伴,“愣着干嘛?还不去捧个场?”
他们一齐瞅着陈静言笑,她脸上又是一阵火烧火燎,赶忙低头。那男士真的起身上台了。陆续有好些这样的人,心悦诚服也好,为爱感动也好,充阔装样也罢,他们都给出了不菲的小费,一张张粉红大钞摆在琴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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