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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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三分醒,看似软成一滩烂泥,实际上心里明镜儿的。艾飞脑海中勾勒出的美好未来的景象就这样幻灭了,被他那个不着调的爹亲手埋葬在了现实的残酷当中。艾飞五内俱焚且不知所措着,三年的囹圄熬过去了,可等待他的并非是家庭的温暖,反而是茫然若失的孤寂与落寞。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推杯换盏中,艾飞将这一切隐藏在心底看不见的角落里,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进门时吊儿郎当的笑容。艾飞实在找不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紧紧是一个在外人眼中的社会渣滓,他的身上寄生了一切危险的细胞,恨不得灭之而后快。尽管如此,艾飞还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他要维护那早已碎成渣碾成末无法拼接又不值几个钱的自尊。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孙东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祸,心中自责不已,他从艾飞一杯接一杯买醉的状态中看到了他内在的哀愁与无助。孙东想要去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可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怎么开口了,因为眼下艾飞知道的这些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硬菜”还在后头呢。

艾飞和孙东都在极力回避有关艾爸的话题,刻意且生涩的搬出了追小鸡扑蝴蝶的童年时代。提到小时候,就不得不说到另外一个人,同属艾飞小跟班的李宝。李宝家是做铁匠铺的,这是一个听起来很复古的职业,大城市中几乎已经绝迹了,不过在这种经济尚且不算发达的小城市里,绝对是养家糊口的铁饭碗。

记忆中,这一职业还有一套说词儿,和“磨剪子嘞戗菜刀”大有异曲同工之妙——“修理水壶,换闷罐底儿。”没错,李宝爸就是喊着这套词儿,推着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上面堆满了一箱箱的修理工具,走街串巷风雨无阻地做着他引以自豪的伟大工作。

那时候,李宝对他爸的这个职业感到深恶痛绝,哪怕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的经济来源。李宝爸的工作范围不算大,所以碰面的次数总是有的,艾飞依稀记得,每次碰到李宝爸的时候,李宝总是拽着他和孙东躲的远远的,嗤嗤以鼻厌恶无比。长期以往,父子两的关系一度陷入到了冰河时代。都说血浓于水,小的嫌弃老的这还有天理吗,为了缓和李宝和李宝爸的关系,艾飞当仁不让的拿出了他带头小大哥的气派,在他英明神武的领导下,每天晚上放学以后,他都会带着孙东和李宝,去接李宝爸收工,放开了嗓子吆喝着“修理闷罐”,不叫着者一律踢出“小团队”。

李宝被迫妥协在了艾飞的淫=威下,硬着头皮喊了一次又一次,当他明白了“钱难挣、屎难吃”这一道理,自然而然就体会到了父亲的工作是无上光荣的。

“修理闷罐……”孙东突然吆喝了一嗓子,吓的艾飞手一抖把筷子给扔了,笑骂道:“本来挺美的一件事儿,让你一吆喝全给破坏了。”

孙东津津乐道:“这还不是被你逼的,我现在都落下病根了,见到李宝一准儿得来这么一句,不然我就浑身难受。”孙东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来来来,你也喊一声让我听听,找找当年感觉。”

“来就来。”艾飞毫不推辞,清了清嗓子敞开嗓门吆喝道:“修理水壶,换闷罐底儿……修理闷罐嘞。”艾飞的嗓音洪亮,抑扬顿挫十分押韵,尾音刚落那会儿,艾飞还羞赧的挠了挠头。

“我操你大爷的孙东。”李宝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进来,夹带着不可抑制的愤怒。李宝几乎到了破门而入的地步,顾不上甩掉脚上犹如牛粪排子的大鞋直奔孙东杀了过来。

李宝掐住孙东的脖子,“你大爷的,艾飞这刚回来你就跟他一起损我,还有好没好了。”

孙东被他摇的眼冒金星,举手投降道:“哎哎哎宝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再敢背后这么吆喝看我不弄你丫的。”李宝松开孙东,转身直奔艾飞扑了过去,结实的身边儿撞了个满怀,“飞哥你可回来了,你离开的这几年我都想死你了。”

艾飞拍着他后背,笑眯眯的说:“操,这么多年不见,你咋还跟跟小媳妇儿似得。”

“滚。”李宝红了眼眶,哽咽道:“哥们儿不问你这几年过的好不好了,问了也是废话,你现在回来了,我相信‘孙翠莲’一定都跟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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