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不是她父亲(1 / 2)
故事听到这里大家已然明白,这里说的一家子应该就是段家父女了。
武浔和杜子墨暗暗使了个眼色,发觉对方一向温和淡然的脸上已经流露出来几分讽刺。
两人心中自有计较,原以为段俊生可能会随便想一个故事敷衍他们两人,可没想到他说出的倒还真是接近事实真相——大概他真的认为平头村那些人全部死光了,这间事情的真假死无对证,都可由着他来说罢。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段俊生眼里只剩下钱了,一听到钱别的都无所谓了......
这倒也正好,他说的半真半假,倒也算招供出了事实真相,也就省得两人想着该如何鞭笞他,从他嘴里套话了。
两人相视一眼,并没有打断段俊生的故事,且由着他继续说,比之方才到要还兴致盎然些许,等着看看段俊生能说出怎样一个子丑午牛。
段俊生正说到兴头上,一脸悲戚又敬畏的神色——
说这一家人躲进去了山林之后遇上了多少的困难和危险,洪水猛兽,烈日酷暑,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一个猎户,一个农妇,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三人才靠着打猎和野果草木为生,躲过了山间野兽的袭击,经历了无数的艰险,在山林里头走了足足一个多月!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们走出了山林,在另一座小村子里头落了脚,求得生存。
三人满心欢喜,虽然心中如何也不能忘记那一场浩劫,但也依旧没有丧失对生活的信心,等着靠自己的双手开创一个新的生活......三人本是这么以为的。只是他们现在还得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他们没有钱。
猎户在林子里头被毒蛇咬伤了腿,命是活下来了,但这条腿却瘸了,且整个人变得极为虚弱。农妇又在林子里碰着了瘴气,被毁去了半张脸,看着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大户人家哪会要这种人给自己做事呀。
至于这小姑娘。八岁的姑娘能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且长时期的营养不良和长途跋涉,使得她看起来又瘦又小,且呆呆愣愣的。比起同龄人看上去要足足小半个头。
这一家子住在废弃的小破屋里头,农妇给人做衣裳,纳鞋底,做些手工活卖钱。但微薄的收入要养活丈夫女儿和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眼看着丈夫一日比一日更虚弱,她却无能为力。女儿也依旧呆呆愣愣的,虽然比以前机灵了一点,也会帮忙做点事情了,却始终帮不上大忙。农妇总是忍不住默默垂泪。
他们已经足足半个月没有吃到米饭了,只能靠几片菜叶,一些树根解饿。
一家人没有被火给烧死。没有被林子里的猛兽给杀死,难道最终却要饿死在这小破屋里头?
农妇饿得眼睛都花了。心头闪过一丝绝望,甚至觉得当初还不如死在平头村那场大火里头,好歹也算有个伴儿。回头看了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丈夫,农妇终于忍受不住生活的困苦和丈夫的疾病,她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跳入了井中就这么去了。
男人悲痛欲绝,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伤口渐渐好了许多,也能够下床了,再后来又能走路了。男人和女儿说,这条腿是她娘亲用命给他换来的,希望他们两个能相依为命,好好地活下去!
父女两人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四海为家。
后来的故事大家也都差不多知道了......
段俊生叹一口气,眼神哀伤:“涟漪一向听话懂事,我那时候生了重病,旧伤未好,这里又添了新伤,眼看着就要这么去了,涟漪实在难受的不行,她便擅自做主跑去将自己给卖掉了,拿她的卖身钱给我找了大夫抓药看病......哎,我真是个老糊涂的,当初不管怎么说都应该阻止她的呀......”段俊生叹息不已,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
武浔嗤笑:“我听你和你女儿的争吵,似乎是你主动将你女儿给卖掉的呀。”
“这......”段俊生迟疑了两秒,忙又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小女对杜公子有意,暗生情愫,这种错事推到老夫身上不管怎么说,总归是要好些的,她是被逼无奈是被老夫强迫的,但事实上确确实实是她自己去将自己给卖掉的!”他生怕武浔和杜子墨不肯信,甚至做出要发誓的模样:“我绝对绝对不可能对我女儿做这种事情的,你们若是不肯相信的话,大可去问一问清一阁的老板年。”
武浔又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去阻止她呢?”
“哎呦喂我的官爷呀......”段俊生瘪了瘪嘴,用哭腔道:“我当时要不是重病在床,我怎么可能让涟漪去犯傻呢,只怪这孩子当初太一根筋了,满心只想着该如何救我,也难为她一片孝心了。”
想了片刻,又补充道:“况且后来我想了想呀,涟漪跟着我饱一顿饿一顿的,还不如留在清一阁至少餐餐管饱呢,我便拿着涟漪的卖身钱去做了点小生意,打算在她十五岁之前将她给赎了,这样她虽然名声难听了点,至少还是个完璧之身。可是我运气实在不好,出海船翻了,运货碰到山贼了,摆个小摊却又遇上了地头蛇,东西都被抢个精光,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呀,我这一把老骨头也只能咬牙忍下来,等回过头,手上的银子又全没了,涟漪也过了十五岁的年纪了......”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能将涟漪给救出了,不然搁现在至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也不用我女婿来愁着如何给涟漪安排一个新的身份了。”段俊生的声音很大,哭声也很大,虽然老半天没能流出一滴眼泪,不过声音听上去却是实打实的悲恸。
他生怕别人怀疑他的话。两只眼睛也瞪大老大,但却一直左顾右盼,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直视俩人的双眼,却不知看上去倒更显得他心虚。
不过这不是不是重点,究竟哪些是真话,哪些是假话。武浔和杜子墨心中自有计较。只是听了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这男人实在不是一般的厚颜无耻,颠倒黑白。
杜子墨甚至忽然忍不住想着,若是让他去戏楼说故事。怕是也能够胜任,这信口开河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想着想着,面上竟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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