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难平（下）（2 / 2）

我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问我这件事，我一时有些哑然，只是不说话，她见我答不上来，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或许不知道，我当初是一个宫女的吧？”

我看着温若婷嘴角那抹苦涩的笑，说道：“那皇上一定很喜欢你的吧？不然也不会将你纳入后宫了。”

“皇上喜欢的不是我。”温若婷说道，“是于鸢。”

又是于鸢，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了，上次听见的时候还是皇后说的，我一直很好奇那个于鸢究竟是什么人，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看着温若婷：“你和于鸢很要好吗？”

“于鸢是我在宫里面最好的姐妹了。”温若婷的声音显得有些怀念，“我们一同进宫的，于鸢一直是那样的活泼的性子，也就是这样的性子，才会让皇上对她一见倾心。”

“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宫女，这样的关系是很难在一起的吧？”我想着以前烨华和于鸢所遇见的阻力，心里面就觉得有些为他们可惜。

“是啊，太后，先帝，以及很多先帝妃嫔都是阻力。”温若婷笑了笑，“所以皇上才会努力得到先帝的喜爱，因为他知道，在宫里面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

温若婷的话无疑给了我一个暗示，我有些小声地问道：“那皇上出征也是为了于鸢？”

温若婷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是，是为了于鸢，皇上出征的前一天，他说了，若他成了一国之君，那么于鸢就是唯一的皇后。”

多美的一个故事，我想着就算是现在，于鸢依旧是烨华心中最温暖的那个人吧，我想到了那天烨华在我的房中对王云漪说的那句话，得到帝王之爱的唯一挚爱，那个人或许就是于鸢吧。

我忽然就有些羡慕于鸢了，放眼宫里面的佳丽三千，哪个不是想得到烨华的宠爱，但是花无百日红，纵使得到了宠爱，那又怎样？比不上一个永远活在烨华心里的宫女。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天于鸢哭着来到我的房中，指着一本书上面的一句诗词给我看，我看了之后也替她难过。”说起于鸢，温若婷的眼眶也是有些湿润，说道，“那句诗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我知道，这首诗是陈陶的《陇西行》，，当初我第一次读到最后这两句的时候，也是为了这两句诗难过了许久，那时的我并没有梦中人。但是于鸢不同，于鸢的梦中人在战场，时时有着变成无定骨的可能，想必当初的于鸢是担忧战场上的烨华，才会这样的吧。

我看着温若婷，轻声问道：“那于鸢是怎么死的？”

温若婷抹了抹眼泪，说道：“不知是谁提议，要将于鸢赐给先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做对食，于鸢拼死不从，然后在一天夜里，悬梁自尽了。”

这个故事也是在这时候戛然而止了，我听后深深叹了口气，感怀于鸢的可怜，说道：“真是可惜了。”

“皇上回来之后，见于鸢死了，原本心灰意冷的，每日在于鸢的门前徘徊，我见他这般潦倒，时常上去劝慰，日子久了，便对皇上心生爱慕，皇上也知道我的心思，登基之后便册立我为妃嫔。”温若婷笑了笑，声音里面含着自嘲，“我何尝不知道，这也是对于鸢，也是对皇上自己的安慰。”

说完，温若婷忽然就抬起头，说道：“不说那些了，懿婕妤，这次我落水，是淑妃干的。”

温若婷忽然就转变了话题，让我有些愣神，缓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淑妃干的？”

“不是淑妃干的也是淑妃在后面指使的，陈心妍已经是她的心腹，自然知道我的日常习惯，便在我的鞋底做了手脚，河边本就湿滑，鞋底又被涂了东西，我自然是要摔下河的。”温若婷的手紧紧攥着被子，声音中含着怒气，“这件事我便装作是自己不小心，但是真相彼此都心知肚明。”

温若婷这次怕是真的动了怒火，不然她也不会在我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她抓着我的手，说道：“知道宏焕这件事的只有你我了，我今日把这些事告诉你，我是想让你知道，我与你，现在是在一条路上，我们一同对付淑妃。”

我看着温若婷，她的眼中带着认真，我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恨上了淑妃，这口气怎么也是咽不下去了。

“前几日李御女也来找我了。”我看着温若婷，“她以前是王云漪宫里面的，一直担心淑妃会除了她，所以也是恨极了淑妃。”

我的声音不咸不淡的，因为德妃告诉了我，对付淑妃这件事上面我们只要在一边看着就行了，所以纵使温若婷已经明着说要和我一同对付淑妃，我依旧是旁观着，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我看着面前的温若婷，原先她也是一个天真的女孩子，当年她安慰心灰的烨华的时候，也一定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境地，所以说命运是那样的作弄人，就是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在一年之内变成了这样一个满腹心思的女子，连我都不认识自己了。

皇宫，确实是一个看似明亮，实则黑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