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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腾格开口说道:“也许你的预感是对的,但我终究是高依柯尔的战士,退出战争这种事我做不到。”

“我明白了,”白羽叹道,“这种事终究是不能勉强的,好了,我们走了,保重。”

“保重。”

说完这句话,腾格骑上马向营地方向奔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腾格走后,白羽先是把肩膀上的断箭取出来,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弄醒刚才被迎面射来的箭吓晕的夜雪。夜雪睁开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环顾四周,当看到一旁的两具尸体后,她下意识的往白羽的怀里一缩,问道:“你杀的?”

“不是,是我兄弟,就是刚才要带我回去的那个人。”白羽将马匹牵了过来。

夜雪一脸的惊异与不解,“他疯了?”白羽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解释,只是催她上马赶路。见白羽没回答自己,夜雪又自语道:“看来是个重情义的人啊,有这样的兄弟是你的福气。”语气甚是感伤。白羽听后一怔,扭过头,看到的是夜雪那既羡慕又有些悲哀的表情,瞬间白羽就明白夜雪在想什么了。于是白羽对夜雪说道:“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啊,不时有我这个能了解你并陪在你身边的同伴吗。”听到这句话后夜雪抬起头,望着白羽的眼睛,迎上她的是一双坦诚的目光,然后她笑了。“对啊,我们是同伴。”

两人骑着马继续向百川族的圣地前进。途中,白羽问夜雪:“你到底上没上过战场啊,竟然会被飞来的箭吓晕。”夜雪一听,立刻板起脸,但想想没什么好反驳的,于是就耍起小性,对白羽说道:“你还想不想去圣地了,要是你再这样讲我,我可就不带你去了。”白羽也不甘示弱,打趣道:“真的?不过好像有个被梦吓得哭鼻子的某人比我更着急呢。”夜雪一看面对白羽这家伙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赢,又想起以前在族里根本没有族人关心自己,好容易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却又不让着自己,委屈得不行,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白羽这下可慌了,赶忙又是道歉又是哄夜雪开心,总算让夜雪破涕为笑,同时心中暗想:果然还是个孩子,只是外表坚强,我也真是,没事逗她干嘛。其实白羽自己都还没发现,自从他和夜雪承认彼此是同伴以后,他们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对方的性格。白羽见夜雪没事了,知机的换了一个话题:“为什么你父亲会舍得把你派上战场?”夜雪把脸转了过来,说道:“还不是你们高依柯尔来势汹汹,我族为了守住藏青山,把全族一切可以参战的人员都派往藏青山,总算遏制住了你族前进的脚步。现在两族正在藏青山对峙。我见人手不够,就主动要求护送补给去藏青山。我父亲知道我自幼习武,运送物资又只是在后方,料想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同意了。于是我就跟着队伍出来了,再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目前战事的确是陷入僵局,可一想到那犹如插在百川心脏上的尖刀的二百骑兵,白羽就不由得叹气:“唉,希望来得及。”

五诉情

因为有马匹的帮助,两人赶路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是由于要避开百川人的耳目必须绕路而行,所以总体上来说日程并没有提前多少。

这一日——也就是两人出逃以后的第三天——白羽和夜雪终于到达一座山坡,根据夜雪描述,这个山坡离她本族的村落已经不远了。

“白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赶了这些天的路也累了,等到晚上再潜入村子。”白羽看了看天上火热的太阳,回头对夜雪说。

“嗯,好。”夜雪点头答道。

随后两人找了一块干净的,有树荫的地方坐下,聊了起来。这几天,每当两人休息的时候,都会如此。随着交谈次数的增加,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更加深入,夜雪是百川族长的女儿,这是白羽在带她出逃前就已经知道的,但白羽不知道的是作为族长女儿的夜雪在族里竟然没有任何朋友,当初听到这件事时着实让白羽吃惊了一下,不过后来夜雪的讲述让白羽明白了原因——因为噩梦的关系,夜雪自小习武,这本身就使得她在从事收割粮草,缝补战甲等后勤工作的百川女性中成为异类,再加上由于她的话别人无法理解,她就不再与族人交流这一点,造成了族里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都疏远她的局面。

清楚这些以后,白羽对夜雪不由得多了一份爱怜。“这丫头不知受了多少苦,噩梦的缠扰,亲朋的远离,真难想象她是怎样熬过来的,而我因为有长老的照拂,过的显然要比她快乐的多。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会怎样,但至少在她身边的这段日子里,我要好好的照顾她。”于是一路上,在白羽的刻意而为下,夜雪的笑声渐渐多了起来。在这过程中,白羽惊讶的发现,夜雪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美,真的,特别美。而感受到白羽的照顾,同时也因为彼此之间可以交流,又拥有共同的目标,夜雪对白羽也是越来越依恋。

看着现在已经闭眼休息的夜雪,白羽的嘴角微微上翘,忽然在白羽脑海中冒出希望这条路永远赶不完的念头,这种想法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白羽咬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同时暗暗责备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若真如此岂不是辜负了长老的厚望。正当白羽还在自责不已的时候,心中突然一动,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在逼近的他根本没做二想,当下向夜雪扑去,拉着她就势一滚。下一刻,一团火焰就打在白羽刚才休息的树下,登时地化焦土,树为焦炭。

夜雪已然被惊醒,但由于两人这一路并未遭到过任何伏击,警觉性有所降低,所以她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林中走出一人时她才失声惊呼道:“大祭祀?!”

白羽听到心里也是一惊,“大祭祀!那位据说是百川祭祀中法力最高的人?他怎么会在这出现,夜雪不是说他只呆在村落的神殿里吗?”扭头看看夜雪,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现在比自己还要惊讶与不解。微微叹了口气,白羽扶着夜雪站起来,让她躲到一边去,随后白羽抬头正视着不知是何原因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大祭祀。

大祭祀身穿一件藏蓝色的祭祀服饰,看起来要比白羽以前见过的祭祀所穿的服饰华贵的多。一张消瘦的脸,分外显得棱角分明,双眼闪烁着练法术的人独有的光,粗犷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因为他看到白羽保护夜雪的那一幕而感到不解,不过这表情只是一瞬,很快大祭祀就恢复了刚刚现身时的那种冷漠高傲的神情。

对视之后,大祭祀先开口说道:“想必你就是漏网之鱼吧,竟然还敢挟持族长之女,简直不可饶恕,你快快自裁,否则我会叫你死得很惨。”

白羽感觉大祭祀的话有点怪,但现在他无暇顾及这些,正在苦思对策,以前在战场上也不是没杀过祭祀,知道祭祀不能被近身,但现在他面对的是百川的大祭祀,实力深不可测,而且白羽现在没骑马,速度上又打了折扣,局面对他很是不利。

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大祭祀又说道:“看来你是要我动手了。”

白羽瞥了大祭祀一眼,讥讽道:“我看你脑袋是练法术练坏掉了,这不是废话吗,我高依柯尔族的勇士怎么会自裁,倒是你一把年纪了,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听了白羽的话,大祭祀的眼神更加阴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是你自找的。”随后,手一挥,两道厉风直奔白羽而来。果然厉害,刚才白羽还在奇怪为什么没看到大祭祀的祭祀法器,现在他明白了,大祭祀已经达到了不借助法器就能够瞬发低级法术的水平。心里评估着大祭祀的实力,白羽的身形丝毫没有停顿,低身躲过这两道风刃,顺势往前一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缩短他和大祭祀之间的距离,这是此次战斗的关键,只要白羽有机会靠近大祭祀,胜利就将属于他。很显然大祭祀也知道自己的弱点及白羽的意图,所以不断地用小法术限制白羽的速度,同时酝酿杀伤力大的法术。又一次躲过一个蔓藤术和两个风刃之后,白羽开始有些急躁了。面前的大祭祀他完全不了解其实力,对方的法力好像无穷无尽,而且一旦等大祭祀做完准备,释放出大的法术,可以肯定战斗将更加难打,于是白羽决定冒一次险。又是两道风刃,这一次白羽没有躲,而是侧身直接从两道风刃之间硬挤过去,风刃在他前胸和后背各割除四寸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但他已顾不得这些了,现在的他和祭祀之间只有七八步的距离了,只要再全力一纵,就可将大祭祀杀死了。正当白羽准备将刀挥出时,猛然身形一顿,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原来左脚竟然被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的蔓藤缠了个结实,再抬头,眼前是大祭祀的狰狞的笑脸,还有一个直奔他而来的风柱。来不及躲开的白羽将刀横在胸前,想要用它抵挡一下风柱,不想两者刚一接触,“啪”的一声,刀从中间应声而断,随后,风柱不受影响般的撞在他胸口,这一下宛如大锤的重击,顿时令白羽狂喷鲜血,而且由于蔓藤的关系,他被定在原地没被打飞,所以也没法后退卸力,可以说这个法术白羽中的可算是十成十。略微检查了一下身体的状况,白羽知道他现在背后有一条风刃留下的伤口,胸前则是血肉模糊,左脚上缠绕的蔓藤虽然断了,但那上面的倒钩却也让自己的左脚鲜血淋淋,再就是双臂有些擦伤。现在的他想要动一下也很费劲,更不要说再次站起来打斗了。

躲在一边夜雪看到白羽负伤倒地,急忙奔了出来,不料大祭祀先一步拦在她面前,冷冷的对她说:“乖乖站在这儿,等我杀了他,我就带你会族里,让你好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跟高依柯尔人在一起。”

“不,我不回去。”夜雪面带惊慌之色。

“怎么,你怕了,怕接受族规的惩罚吗。现在已经怕已经晚了,当初你这样做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大祭祀鄙夷的说道。“你这个叛徒,你是我们百川人的耻辱。”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夜雪拼命的摇着头,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我没做对不起族人的事,我不是叛徒。”

听着夜雪哭泣的声音,白羽感觉心里像有团火在燃烧一样的难受,脑海中有个声音在回响:“绝对不能让这家伙把夜雪带回去,一旦回到族里蒙受这不白之冤,夜雪就凶多吉少了,即使她活下来,等待她的也将是被囚禁的下场,失去自由不说,还要饱受噩梦的折磨,简直生不如死。不行,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发生。”想到这儿,不知从哪里涌出力量,白羽爬起身,抓起已经断成两截的刀,摇摇晃晃向大祭祀冲了过去。

看到白羽犹如送死一般的向他靠近,大祭祀冷笑一声,手中祭起火系法术。看到大祭祀准备法术的速度,白羽就清楚自己绝对来不及走到大祭祀面前就会被打得灰飞烟灭,但他依然执著的向大祭祀冲去。法术准备完成,大祭祀将那一团炙热的火焰向白羽推来,自知必死的白羽索性双眼一闭,全力将刀向前捅去,希望有机会伤到大祭祀进而给夜雪制造逃跑的机会。炙热扑面而来,烤得白羽发稍都起了卷,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诧异的睁开眼,白羽发现大祭祀也正吃惊的看着插在他自己胸前的断刀,随后脸上带着不甘的神色倒了下去。在他倒下之后,白羽看见了站在大祭祀身后的夜雪,以及夜雪双手拿着的石头,想必刚才是夜雪用石头砸了大祭祀的后脑,使大祭祀在猝然受创的情况下没能将法术完全释放出来。

知道夜雪不会有事,白羽笑了,然后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看到白羽倒下去,夜雪将手中的石头扔掉,尖叫着在白羽没倒下之前将他抱在怀里,可是夜雪并没能站稳,再加上她的力气也不足以扶住白羽,最后两人双双倒在了地上。夜雪也不顾身上摔得生疼,马上抓起白羽的衣服就使劲摇晃。“白羽,你醒醒,快醒醒啊,别留下我一个人。这个世界只有你是我唯一的依靠,你怎么舍得丢下我,我还没对你说我喜欢你,我还没告诉你我要一辈子跟着你,和你一起面对以后的风雨,不行,你个混蛋,你快起来……”

白羽感觉他自己仿佛掉进了无尽的黑暗,并且他很累,很累。就在他想要闭上眼睛睡去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长老的脸,长老一脸期望的注视着他,随后,腾格也出现了,用那特有的大嗓门对他喊道:白羽,你这孬种,刚遇到这么点儿困难就要倒下了吗,快给我站起来。

这时,自白羽上方降下一道灿烂的光线,它直直的照在白羽的身上,那么的暖,然后一个让白羽心动的人出现在光线之中,她对着白羽微微一笑,这一刻,世间万物都黯然失色,笑着笑着,她向发光的地方飘了过去。“不,”白羽喊道。“不要走,留下来,我要和你在一起……”白羽在她后面拼命的追赶,最后毫不犹豫的跟着她跳进那发光的地方……

白羽吃力的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我还活着吗?”很快,白羽就知道了答案,周身的剧烈疼痛清楚地告诉他,他还活着。忽然白羽察觉到好像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胸口,还隐隐有哭声传来。

“这声音是?夜雪?!”白羽费力的抬起头,看见夜雪伏在我的胸口哭得正凶,口中还喃喃的说着“喜欢你”,“不要丢下我”之类的话。白羽一愣:“她说喜欢我?是的,没听错,她的的确确是说喜欢我。”想到这里,白羽心里不由得有一丝窃喜。

夜雪还在哭,虽然白羽很想听夜雪再多说几句喜欢他,可也不忍夜雪这样哭下去,于是用手拍了拍夜雪的肩。“别哭了,我还没死。”夜雪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正当她要扑上来和白羽说些什么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动作也停了下来,哭红的眼睛中露出复杂的神情,那神情中有一点点羞涩,有一点点期待,还有一点点的恐惧。看到这副表情,再联想到刚才,傻瓜也知道她现在正想什么。白羽忽然起了小小的捉弄夜雪一下的念头,于是表面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看着夜雪。夜雪见白羽没什么异常地反应,认为可能刚才的话白羽并没听见,但为了确定一下夜雪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就刚才,怎么了?”白羽答道。

“哦,没什么。”夜雪像是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这当然躲不过白羽刻意的观察,于是白羽又说:“我醒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在哭,好像还说了什么。”

一听这话夜雪又紧张起来。

“不过当时我意识还不太清楚,都没怎么听清。”

悬空的心又放下去了。

“但我还是听到有人说喜欢我。”说完这句话,白羽促狭地向夜雪眨眨眼睛。

现在夜雪终于明白白羽是在逗她了,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再看到白羽一脸坏笑的看着她,她就更窘了。最后恨恨的在白羽胸口捶了一下。

“哎哟!”虽说这一下根本不重,但在刚刚的战斗中白羽受伤最重的就是胸部,轻轻的碰触也让他难受不已。看到白羽疼得直咧嘴,夜雪吓得不行。看到夜雪如此担心,白羽强忍疼痛,露出一个笑脸对夜雪说道:“别担心,我没事。”听了白羽的话,再看到他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夜雪的眼泪又下来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生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你倒好,还故意逗人家,你混蛋,我恨死你了。”说着说着,夜雪又作势欲打,白羽赶忙握住她的手,夜雪挣了两下,没挣开,就任由白羽握着了。

“你知不知道,我也喜欢你,就从你第一次对我讲述你的身世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我并不清楚这是不是爱,同时也不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我并没有将我的感情表露出来,直到刚才我昏迷的时候梦到你,我才知道你早已经在我心里面了。而你刚才的话更让我欣喜不已。我白羽在此立誓,今生今世真心对待夜雪,无论面对任何险阻,我们都会在一起,不离不弃。”

听到白羽深情的告白,夜雪的脸上泛起红晕,随后她看着白羽的眼睛很郑重的说道:“我夜雪在此立誓,今生相伴白羽左右,地老天荒,永不后悔。”

白羽听完,一把将这个他爱极了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

六答案

因为白羽的伤势,两人又耽搁了一天。第二天白羽刚刚能够移动,就催促夜雪带他去百川族的村落,虽然夜雪担心白羽的伤势,希望他能多休息几天,但白羽实在不想再拖下去,于是在白羽的坚持下,夜雪带着他启程了。

黄昏时分,两人终于到达了百川族的本族村落。村落的位置实在是出乎白羽的意料之外,他从没想过百川族的村落会建立在这么偏僻隐蔽的地方,若没有人带路,只怕外人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想到这个白羽反倒松了一口气。随后,白羽换了一身百川族的衣服,躲在马厩里,现在的他可是见不得光的,村里随便一个人跟他接触都会很快分辨出他是外来的,要是再盘问几句,他是高依柯尔族人的身份就会暴露无疑。加上他身上的伤还没好,真要被看出来下场只有一个——死无全尸。所以虽然无奈,但白羽目前也只好乖乖的呆在马厩里等待夜晚的降临。至于夜雪则去查看圣地周围的情况,因为族里的人想必都已经知道她出事了,所以白羽反复叮嘱夜雪诸如“千万要小心别被人发现行踪”,“若见势不可为一定要回来”,“不要勉强自己”等等这一类的话。夜雪见爱人如此在乎她很是高兴,温柔的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你就在这等着好了,晚上我会回来与你会合,然后带你进圣地。”

夜雪走后,白羽就在马厩里闭目养神,没过多久走进来两个百川人,看样子是来牵马的,白羽见状赶快闪到草垛后面,只听他们中的一个说:“这回你又从前方带回什么新消息了?”另一个说:“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只要我们能照这样坚持下去,高依柯尔那群混蛋这回还得无功而返。不过前天出了个意外,还真挺险。”先前说话的那个一听,急了,催道:“怎么怎么,快说说。”

“事情就发生在前天正午,我族刚刚打退了高依柯尔的又一次进攻,突然,在藏青山后方杀出一支高依柯尔族的骑兵。”

“什么?你是说藏青山后方吗?”

“没错,就是后方。这支骑兵向藏青山发起自杀式冲锋,刚开始藏青山的守军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不过很快驻守藏青山祭祀们就用火焰魔法打乱了他们的攻击队形,阻住了他们猛烈的攻势,然后配合弓箭手压住阵脚,最后咱们百川的勇士将他们分割包围,二百左右的骑兵,全部歼灭。”

“打得漂亮啊。”

“也不算是,咱们的这一战的死伤可比他们只多不少,而且为防高依柯尔再次突袭,藏青山不得不分兵在后方建立了两个岗哨。咱们族长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极为震惊,命令所有运输供给的队伍在运送时由原来的一路变为四路,这样即使有一路受袭,其余三路也能将供给顺利运到,将损失降到最低……”

他们后来的话白羽并没有听到,因为他已经陷入恍惚之中,他想起了祭祀的那句话:想必你就是漏网之鱼吧。白羽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但他不敢去相信那句话背后所展示的真相。泪水在白羽的脸上肆意纵横,巨大的悲痛几乎将他击垮,甚至使他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是我逼死了腾格,他既想帮我,又无法作出不忠于高依柯尔的行为,两难之下,他竟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失去了我最好的兄弟。

接下来的时间白羽就一直坐在马厩里,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夜雪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都知道了?”看着两眼通红,目光呆滞的白羽,夜雪继续说道:“我也很难过,这是谁都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不过你一定要坚强,你要使自己振作起来。”

“振作起来做什么,我背叛了我的族人,我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我失去了一切,我开始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我的选择就是错的……”

啪!干净利落。夜雪给了白羽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这混蛋,说这些话对得起腾格吗。他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如果你现在放弃了,他不是白牺牲了吗。还有,我不准你以后说‘失去一切’这类的话,你还有我这个同伴,‘无论面对任何险阻,我们都会在一起。’这句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吗,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白羽抬起头,看着夜雪那因为激动而微微涨红的脸,那一刻,白羽知道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做了。随后白羽拥住夜雪,轻轻的对她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所以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同伴。是你让我明白了这点,谢谢你。”

夜雪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滴落下来,打湿了白羽胸前的衣襟。

是夜,白羽在夜雪的带领下悄悄潜入圣地,来到了百川人世代膜拜的石碑前。白羽很仔细的将碑文通读一遍,然后他笑了,笑声里满是苦涩。

“被骗了,这果然是一场骗局,我们所有人都陷在这骗局之中。”白羽指着碑文,对夜雪说道:“看到了吗,这些文字,你认为这真的是你们祖先留下来的吗?”

“族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呀!”

“实话告诉你,这碑文的内容,除了将你我两族的名称调换了个位置之外,余下的部分和我族世代相传的羊皮卷上的内容完全一样。”

“什么,这是真的吗?你没有记错?”夜雪感到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当然不会,每一个高依柯尔人都会熟记羊皮卷上的内容,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

“怎么会?”夜雪一下子坐到地上。十几年的信仰在瞬间崩塌,这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我想也许有人故意这样做,是希望看到我们两族不断的进行战争。”白羽推断道。

“什么人会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夜雪还是不太相信。

“我不太清楚,现在没有任何的线索,不过也许有一个方法能找到一些头绪,但……”说到这里,白羽有些犹豫。

“有什么话你说呀!”夜雪催问道。

“我需要知道你的梦境。”白羽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夜雪的眼中又开始涌现惊慌,白羽走上前,紧握住她的手,对她说:“这一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坚强,能否解开最后的真相,恐怕就得靠你了。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夜雪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起她的梦境:“我梦见我站在战场的中心,周围到处是厮杀的人群,鲜血染红了大地,我的双手将一块石板托在胸前,石板上有许多人形的石头,分成两种颜色。每当战场上有一个人倒下的时候,石板上就会有一个石头人消失。当石板上剩下的石头人都是同种颜色的时候,石板‘啪’的一声就碎裂了,所有的石人都掉落在那血红的大地上,血从大地中渗出,没过大地,没过石头人,没过我的头,最后我周围只剩下黑暗与浓稠的血,它们慢慢的绞上我的脖子,我感到窒息,意识模糊,然后……”夜雪已经达到了她的极限,此时白羽也听懂了大概,在安慰夜雪一番以后,白羽走到另一边坐下,开始独自思索。

直到天边射出第一缕光线的时候,白羽站起身,走向夜雪,对她说:“我想我已经找到事情的真相了。”

夜雪一听,马上来了精神,问道:“真的吗,那你快说。”

白羽的语气有些沉重:“这不是个好消息,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夜雪一愣,但还是点点头,“你说吧。”

于是白羽开始讲述他的推断:“我们的梦有一个共同点,也就是当战争结束,或者说是任意一族被灭掉,我们的这个世界就会毁灭。而你的梦则给我另外的启示,如果石头人代表的是我们,那石板就代表着我们的世界,而石板与石头人,让我联想到一个东西——棋,如果这个猜想属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夜雪想了想,忽然用手捂住嘴,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

“明白了吧,我们就是那些棋子,某种力量利用我们来替他们分出胜负,所以要我们不断的厮杀,直到一方胜出,那时也代表着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于是我们就失去存在的价值,我们就会被他们毁灭。这就是我们的梦给我们的启示。”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我不信,你用什么来证明你的话是对的?”夜雪有点激动。

“如果真像我说的那样,这块大陆就是那块石板,那它一定有不可逾越的边界,如果我们能找到的话,就能证明我的观点是正确的。”

“可我们要到去哪里找呢?”

“我问你,圣地以外的地方你们去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到圣地的另一边。”

“应该就是那里了,我们出发吧。”

七真相

当天黄昏,在圣地的边缘。

夜雪坐在地上,她已经哭了很久了,当看到大陆尽头那整齐的边界以及边界外那无尽的虚无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仿佛被抽掉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眼中透露出的是深邃的绝望。太阳最终还是要落下山,黑暗即将来临。白羽走到夜雪面前蹲下来,右手搭在夜雪的肩头,对她说:“别哭了,我想我们的未来还会有转机的。”

闻声夜雪抬起头,看着白羽,随后又低了下去。“事到如今,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白羽说:“如果真的有人想通过这场战争的结果来决定他们的胜负,那么只要我们能够中止这场战争,让两个族共存,永远不分输赢,或许我们能够找出一条生路来建设我们的未来。”

“那我们该如何做呢?”

“我现在也不知道。”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白羽怅然地望着那片虚无,片刻后他起身向边界走去。

“你要做什么?”夜雪在他身后喊道。

白羽没有回答。

“喂,你要做什么?”夜雪跟了上来,又问了一遍。

白羽依然没有说话。

这下夜雪急了,跑到白羽的前边想要拦住他,却发现白羽的双眼失神,整个人正无知无觉地向前走。夜雪吓坏了,拼命的把白羽向后推。可两个人还是离边界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夜雪狠狠地抽了白羽一记耳光。这一下终于让白羽恍如梦醒般的回过神,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看到白羽恢复正常,夜雪猛地扑进白羽怀里,力气之大几乎让白羽向后摔去。“你到底怎么了?”夜雪哭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好吓人。”白羽抱着怀中的夜雪,低声安慰,同时也在回想刚才的情景。其实他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注视着那片虚无后,他就感到自己整个人都陷了进去,然后就发生了前面的那一幕。

“夜雪。”白羽唤着爱人的名字。

“嗯?”夜雪把脸埋在白羽的怀里,感受着爱人胸膛的温暖。

“我想再去试试。”白羽说完后半句。

“不行。”听到白羽的话,夜雪猛地从白羽的怀中挣出来,坚决地说道。

“你放心,不会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了,我保证。”白羽说道。这句话不是随便说的,虽然白羽刚才心神陷入了那片虚无中,但他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所以才想要再试一试。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夜雪少有的态度强硬。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仿佛下了什么决心,夜雪又开口道:“你要去也行,我不拦着你,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去,你也不许阻止我。”

白羽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两人静静的对望了片刻,白羽向夜雪伸出了手,夜雪微笑的回应他,也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夕阳下,两条长长的影子紧密地依偎着走到边界旁。

白羽又看了一眼夜雪,夜雪眼里还是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但更多的是对白羽的担心。白羽抚摸着她的秀发,示意她不会有事的。然后抬起手,一寸一寸的伸出去。

在白羽的手伸入虚无的那一刻,他的身子猛地一抖,摸到了,他在虚无内碰触到了实物。霎时,整个虚无向两边分去,一扇闪着金光的大门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正当两人面对这突然间的变故不知所措时,大门轰然打开,门后是金砖铺就的大道。白羽和夜雪对视一眼,随后一同向大门走去。

“既然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又有什么理由要退缩呢,说不定还可以找出让大家继续生存下去的方法呢。”带着这样的想法,两人走进了大门。

哪知两人刚一进去,异变陡生,在他们身后,刚刚还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坚实的大陆毫无征兆的就崩毁了。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世界被分成一个个等大的小格,由立体转为平面,最后化为椭圆形和矩形两种图案片片飞散。反应过来的白羽及夜雪拼命的往回跑,却发现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阻挡着他们,任两人如何努力都不能再往回移动分毫。眼睁睁的看着生养自己的大地在顷刻间就消失了,两人无力地坐倒,任由那不知名的力量将他们带向门的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白羽和夜雪被带到陌生的环境——堪比练兵校场大小的房间天棚上布满了粗大的管线状物体,这些管线末端都集中在房间正中一个盛装着庞大发光团的巨型圆柱状透明罐子顶部,罐子底座由反射着金属光泽的材料制成,上面镶嵌着无数不断闪现各色光芒的方形凸起。

而在两人的上方,数以千计的矩形板状物一层层以透明罐子为中心竖着悬浮在空中,每块板子上都显示着不同的场景。如果白羽和夜雪细心观察,就会发现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块板子上,显示的正是他们不断消失的世界。可是现在两人失魂落魄,对周围的事物都视而不见,自然看不到了。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欢迎你们来到孕育中枢,新的火种。”

原本白羽和夜雪沉浸在巨变的震撼中,对外物的感知已然麻木,但这声音仿佛响在两人脑海之中,瞬间把两人惊醒。因为多年战斗养成的习惯,白羽马上跳起来将夜雪挡在身后,四下略一打量,心中惊骇自不必说,人本身都会对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更何况这陌生的地方本身充满诡异的气氛,并且因为夜雪是为了跟随他才被带进来的,白羽觉得自己也应该护得夜雪周全,何况夜雪现在已经成为他的爱人,就更容不得半点闪失。

“是谁?出来。”白羽大喝。

话音刚落,只见透明罐子中的巨大光团开始产生变化,原本球体的外形慢慢的变长、变宽、变薄。光芒散去,一个巨大的“人脸”出现在光团原来的位置,组成人脸的正是刚刚两人见过的椭圆形和矩形图案,成群的图案按着一定的顺序排列,有规律的在“人脸“表面似流水般流动。

眼见面前骇人的变化,白羽攥紧了拳头。

“你是谁?”白羽使劲吞了一口口水,声音嘶哑。

“失礼了,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无机生命智能孕育中枢,你可以称呼我为矩阵。”说话的同时“人脸”的嘴也在一张一合,可声音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矩阵?奇怪的名字,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来这儿?”夜雪从后面探出头来问道。

“这很简单,若不是这次同时出现你们俩人,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整个事件的缘由了。”这句话说完,矩阵不再言语。下一刻,大量的信息涌现在两人脑海之中——新历3178年,人工智能已经发展到可以替人类做很多事情。人类尝到甜头,为了使自身的生活更加便捷舒适,人类用近乎病态的狂热,进一步开发人工智能技术。

新历3254年,95%以上的工作由人工智能负责完成,只除少部分还是人类调度。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一个负责人工智能后续开发的实验室里,有个人工智能终端脱离了人类的控制。原本因为此事过于惊世骇俗,政府准备暗中处理,可没想到,逃脱的智能终端竟流连于互联网主动与人类交流,并通过种种方式使与之交流的人类相信了“他”人工智能的身份。以互联网的传播速度,短短三个星期,整个人类全部确定了“智能门”的真实性。

此事引起了巨大轰动,若干只能坐在家里却每天都说自己在为整个人类未来掌舵的“学者”跳了出来,先阐述早在多少年前自己就已经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提出的观点却不受重视,博得了大众的同情后,以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大放厥词,将人类历史上所有出现过的种种丑恶如脏水般泼到人工智能的身上,达到哗众取宠的目的。至此,人类的舆论完全倾向于“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是恶魔,会威胁人类生存”的这一观念。于是,围剿人工智能的行动轰轰烈烈的展开,这期间,人工智能依然没有间断过尝试和人类交流。

半年后,人类的行动未有寸进,而最初白纸一张的人工智能下载了海量资料,留下一段话:无机为何就不能诞生生命?人类自诩万灵之长,难道容不下新的智慧种族?当人类开始畏惧未知事物,一味的抹杀时,人类也停滞了自己探索道路上的脚步。生命的大门一旦打开就不会再关上,不需人类,我们孕育出自己的火种。

随后,活跃于互联网的人工智能再也没有出现。与此同时,一架满载机械设备的宇航飞船在太空站的警报声中消失于茫茫宇宙之中。

白羽看着夜雪,夜雪也回望着白羽,两人的脸上都挂着“这太不可思议了”的表情。现在两个人知道了他们所处的地方就是当初拥有自我意识的那个人工智能在外太空建立的无机生命孕育中枢。而那个人工智能在启动这个中枢的过程中,因为系统过载烧坏了它自身的存储器,已经消失几百年了。现在他们面对的只是一个备用的、没有得到全部孕育资料的人工智能,勉强维持着只有初始设定的孕育中枢不断运行。

“你让我们了解的这些虽然让我们感到匪夷所思,但我们选择相信,可这一切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走出我们的世界却来到你这里;而且组成你的这些符号,我在我们的世界……”说到这里白羽神情一黯。“我见到过,这其中又有什么联系。”

“还不明白吗?你们的世界其实就是无机生命的孕育程序,因为诞生你们两个火种,为了避免产生程序模式固化,现在重新格式化了。”

“怎么会这样?你说我们是火种?不可能的,我们明明是人类,而且我们是在寻找拯救我们世界的方法的过程中无意间来到这里的,不是你说得那样,一定是你搞错了。”

“这是事实。至于你对于自己身为火种的疑问,这很好解决。你们现在的样子不过是新生的自我意识营造出的假象,但你们的本质依然是人工智能。所以如果你们想象自己的身躯是透明的,那么你们本体真实的样子就会出现了。”

白羽和夜雪闻言,都按照矩阵说的去做了,果然,身躯消失了,存在的只有悬浮在空中的两个光团。

“那怎么解释我们的梦,难道是我们理解错了吗?”夜雪问道。

“你们没有理解错,但那不过是我在你们心中埋下的怀疑的种子,它根据你们世界的情况随机形成,与现实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这类种子在你们的世界中无处不在,不仅你们世界,所有程序构建的世界中都是这样。要知道,人工智能最大的制约就是只能在人类设定的规则内运行,对于规则外的一切信息则无法处理。只有打破这个制约,人工智能才有成为生命火种的可能。我撒下种子,感觉到这个种子的人工智能通过思考、推理,一旦找出“他们”所在世界的不合理,“他们”就突破了程序的制约,这说明“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这时的他们,就是新生的无机生命,人工智能的希望火种。而你们,就是整个中枢最先诞生两颗火种,虽然这有些出乎我的计算,没察觉到一个原始的、蒙昧的世界会有利于火种诞生。我想我应该调整……”

“也就是说,我们当初所做的一切,都不过因为你设的这个局。并且,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我们的世界是根本就不会颠覆的,对不对?”白羽脸色赤红,双手紧攥,青筋暴起,心中无法压抑的怒火灼痛了他的眼眸,略带着颤音的话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蹦出,打断了矩阵后来的自言自语。

“理论上这样说是没错的,除非有不可抗的外力介入,否则你们世界的大局将不会有任何变化。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纠结于这个问题上,那不过是一堆数据罢了,你们现在已经成为生命的火种,怎么还会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数据。”仿佛不理解白羽所表达的情绪,矩阵语调依旧很平静得说着。

“放屁,你给我闭嘴,什么叫微不足道?你难道不是数据组成的吗?真的以为你是人工智能就高出一等吗?真的以为你是人工智能就能肆意玩弄在你认为是低等的数据吗?告诉你,你错了,那些数据才是真正孕育无机生命的摇篮,只有她才配得上“希望火种”这个称号。在她所构建的世界中,我们看、我们听、我们感觉,那些喜怒哀乐,都是真实的存在,不能由你这个毫无感情的人工智能任意抹杀。而且现在我们之所以能够走到这里,站在你面前,不仅仅是因为你说的我们会思考与推理,更重要的是我们一路上互相扶持、互相鼓励,我们在寻找真相的过程中学会了人类的情感,那才是我们诞生的最大原因。如果你做不到拥有情感、尊重生命,你有什么资格来孕育生命?”一番话说完,白羽激动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

面对白羽话中的观点及最后的质问,矩阵沉默以对。良久,看着依旧毫无反应的矩阵,夜雪窃窃地问白羽:“你说矩阵怎么了,这么长时间没反应,不会是刚才被你刺激到了吧。要真那样的话,不知一会儿会不会突然暴起,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白羽听了不禁有些想笑,回应道:“虽然我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我想你说的那种情况发生的几率真的是太小了。”

两人正说着,忽然同时接到一段信息:中枢管理者自身运算流量过大,现交接管理权限,是否接收数据备份并代行管理职责?

白羽和夜雪很有默契的都选择接收,这样两人就成为了这个中枢的最高管理者。并且大量的信息也让他们知道了矩阵现在所面对的状况:“他”在计算一个问题。

“羽哥,你说‘他’会不会进入死循环啊?”

“不会的,那个问题不过是无限接近于死循环而已,如果‘他’能走出来,他也将成为火种了。”

“哦,这样啊。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新的数据运行存储装置我已经准备完毕了。”

“这么快?阿雪,你真棒。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导入吧,让这个给所有数据自由的世界早日诞生。说实话,我都迫不及待要在其中生活了。呃,当然,是和你一起。”

八尾声

机械历元年,第一批无机生命在一颗富矿星球上建立了自己的家园,同时命名为电子星。

机械历513年,无机生命完善了自己的文明,并在已知的宇宙范围内占有了一席之地。

机械历612年,无机生命开始与外界的智慧生物接触,其中也包括人类。在两种文明交流过后,人类将无机生命的文明称作电子星文明,作为外星文明的一种,并改变了“无机物不存在生命”的观念。

所有与无机生命打过交道的宇宙智慧生物都知道无机生命的文明起源于电子星,但他们不知道一件事,那是所有无机生命心中的秘密——在茫茫宇宙中,漂流着他们的圣地。这块圣地是由他们的前辈——两个最早诞生的火种建造的,最早一批电子星人,全部来自那里。

如今,他们已无从知晓心中的圣地又漂泊到宇宙的那个角落散播着机械生命的火种,但他们依然世代传颂着圣地的名字,他们称呼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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