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河 (六 下)(2 / 2)
“如果太子殿下能知道西域目前的局势就好了!”周啸风摇了摇头,低声叹气,“我们这些马上取功名的,不在乎醉卧沙场却无法忍受在前方打生打死,还要提防自己人从背后下黑手”
“太子殿下乃天赋之资,应该会知道的!”薛景仙楞了楞,旋即在眉宇间露出一丝欣喜这姓周将军简直太聪明了,差点把自己给带进沟里去他身为安西军的核心人物之一,哪里会不清楚当年朝廷在恒罗斯之战后掩败为胜的举动?分明是借着这个话头,婉转地向自己表达对太子殿下的亲近之意
如果这也代表着封大将军本人的意思就好了!刹那间,薛景仙心头被烧得火热,连先前趁机捞取军功的念头都忘记了可周啸风却丝毫不理解他的苦心,绕来绕去,把话头又绕回到了眼前战事上来,“当年大食人之所以没有趁机东侵,是因为其国发生了内乱而眼下距离上次战事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时间大食国的内乱早就平了我安西军即便不西进,大食人也会重新把战火挑起来所以这回封帅干脆主动出击,先灭了大食人在东方的两个仆从打乱他的进攻部署!”
“所以先前的所谓久攻不下,也是封大将军故意而为?”尽管心里小小的有些失望,薛景仙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猜测道
周啸风点点头,耐心地向对方解释,“当然,否则,凭它一个弹丸小城,怎可能阻挡住我安西军的脚步此城在咱们唐人眼里,虽然残破不堪却是这一带数一数二的繁华所在城中还曾经有许多佛寺,如今虽然被天方人改成了他们的神庙,在周围的影响力却依然残留着不少所以万一此城被破,昔日的佛子佛孙们,肯定要借着我唐军之力驱逐天方教众而如果这里再度变成佛国的话,天方教向东传播的道路就会彻底被卡死”
“不是两军之争么?怎么又跟天方教众扯上了关系?”薛景仙听得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追问
他虽然有一定的治政经验,对于西域这边的复杂民情,却一点儿都不了解所以表现得就像一个刚出茅庐的书呆子好在半年来在京师中屡受打击,身上的傲气已经差不多磨干净了,因此也不在乎向别人屈身求教
周啸风的本意就是通过薛景仙的口,将西域所面临的具体威胁,带到太子李亨的耳朵内虽然眼下太子顺利接位的形势还很不明朗,但多做一点准备,总是没有什么坏处故而,无论薛景仙问出什么白痴般的问题,他也不会表现出半分的不耐烦反倒很客气地笑了笑,用对方容易理解的例子解释道:“薛大人在中原时,可曾见过那些刺血书经的佛子、居士?”
“见过,一个个简直都是他娘的疯子”作为不折不扣的儒家门徒,薛景仙提起此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人之发肤,受于父母他们不知道珍惜,已是不孝还妄图借此获得什么佛祖的青睐,以求来世富贵这岂不是缘木求鱼么?”
“薛大人请想如果佛经上说,信我者,皆入极乐那些不信我者,其子女、田产,皆可随意剥夺,归信我者所有那些佛子、居士们,还会刺自己的血么?”
作为非常有经验的地方官员,薛景仙当然知道人一变成狂信徒,会是什么模样眉头跳了跳,低声回应“那肯定是要个个拿起刀来,把邻居、街坊,甚至自己的亲朋好友都杀个干干净净乖乖,你不是说天方教的经书上,唆使他们四下劫掠!那岂不是把信徒个个都变成了疯子,即便先前信的不虔诚,杀了几个人后,也会变得像妖怪一样嗜血!”
“天方教的具体教义如何,周某不太清楚但其教众的表现,大抵却是如此西域这些小国,只要天方教一传播开,用不了多久,必生内乱然后过不了几天,境内除了天方教的教众外,就剩不下其他活人了!更很的是,其教义极有盎惑力,信者宁可此生穷得连裤子都穿不起,也要追寻死后的天堂纵使黄巾、白莲之流,也拍马难及!”
“天!世上还有这种疯子!”听了周啸风的描述,薛景仙忍不住大声惊呼大唐帝国气度恢宏,各国商旅百姓在境内往来不绝,因此长安附近也不乏拜火教、十字教和天方教的神庙但在薛景仙的记忆中,这些怪力乱神的信徒都跟佛教的信徒差不多,痴迷固然痴迷,却还远远没达到丧心病狂的地步莫非教众这东西也跟某些果树一样,“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如果事实真如周啸风所说的话,那眼下大唐在西域面临之形势.......,他简直不敢设想
好像唯恐他印象不深,周啸风笑了笑,继续循循善诱,“如果其军队皆由狂信者组成,以劫掠征服非信徒为念,薛大人以为其战斗力如何?”
“那,那岂不是个个悍不畏死?!”站立在习习凉风中,薛景仙却去伸手抹汗,“他们,他们......”
他不敢说不下去了眼前突然变得一黑,无数身穿大食黑袍子的狂信徒,如同天河决口一般,从太阳即将落下的位置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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