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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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某条街的某条小巷,歪扭曲折的石阶被路灯照的斑斑驳驳。大雨刚刚停歇,潮湿的地面升起一层薄雾,混合着墙角的垃圾,给清新的空气带来一丝纷杂的气味。不太好闻。

贵气的衣着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漆黑的皮鞋缓缓迈上台阶,裤管后面溅了几颗泥点,走了几步,他停下,皱眉眺望远处......洁白的衬衣撑出一副笔直而宽阔的双肩,他的神情是疲惫且哀伤的。夹着烟的手凑到唇边,烟蒂一阵明红,复又暗下。那橙黄的路灯将整条湿路映出孤寂的韵味,冷风一吹,更显凄凉。

这条路,权至龙是熟悉的。

自从崔研希搬到这里,他偷偷来过几回,有几次还远远尾随过她。

她太拼了,经常赶工到半夜,一个女孩在这条夜路独自行走,甚是令人堪忧。但以她的倔强,是不允许他操心的。他尽量按捺着,尊重她的决定,想通过晋升来提高她的生活水平。然而,精心打算就这样胎死腹中了。

研希的努力,他一直看在眼里。人家下班,她任劳任怨地干到凌晨,伏在办公桌前揪发苦思,奋笔疾书的样子,一度使他动容且自豪。从而自信地断定,她一定会战无不胜。恨不得把他的骄傲无限扩大地展示给大家。

可惜,从始至终能看到真相的,感到自豪骄傲的,只有他一人。所有人都是瞎子,摆出漠不关心,挖苦讽刺的嘴脸,不留情面地抹杀了她的一切......只因,她是他的人。

世上真是没有公平可言。

他限制着自己的权势,不给她产生负担,让她有足够的空间自由发挥。他刻意忽视了心底的暗示,固执地想要赌一把,用良知,用研希的努力,用研希对所有人坦诚的心。结果,他输得彻彻底底。那可悲的,可笑的数字,就像一记耳光打醒了她的梦,也打醒了他的期望。

早知如此,早知这人心险恶。他又何必煞费苦心地迎合他们?!

该死的公平!

去他妈的公平!

如果不是在意研希的感受,别说区区一个副部长,就连理事的地位也得对她拱手相让。

他真后悔!后悔又愤怒!恨自己愚蠢!怨自己无能!

他该像最初那样,无视旁人的抗议,不管研希怎样,一力将她扶上正位,谁敢叽叽歪歪就给他滚远,管你什么公平不公平!

他已经把研希伤得够惨了,这些人怎么还忍心来补刀呢?况且他伤是一码事,别人伤那就不叫事,叫作死!

将烟头丢进水洼,吐出最后的余雾,他抬脚迈上铁制的楼梯,一径来到二层,犹豫一下,掏出钥匙,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熟练地拧开门锁————

30平大的地方,进门左手边是小厨房,右手边是简易浴室。没有客厅和卧房的区分,单单就一长方形的空间。里面摆有矮床,桌子,椅子,衣柜看起来高档一些,墙上的壁纸也算九成新,一件被雨淋湿的外套丢在地中央,周围留下一圈儿水渍的痕迹。

简单打量完,他看向伏在被中的人,把鞋脱了,四五步来到床前。矮几上放着已经凉透的姜汁,撩开她的刘海,手背轻轻贴向她的额头———不出所料地发烧了。

他知道研希早有不适,为了这个考核,她一直强撑着,如今......下午淋了雨,一路走回家,再加上心情所致,难免会病倒。

十几分钟后,他从药店返回来,把人叫醒,“吃点药再睡。”

崔研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床边的男人,声音孱弱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钥匙。”没有多余的解释。

“呵,你真是无所不能。”轻飘飘的一句,没了精力与他争吵。

“照顾完你,我就走,先把药吃了。”

许是病痛太难受,崔研希异常的顺从,吃了几粒药重新躺回去,喃喃地吩咐一句:“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头疼的难忍,浑身忽冷忽热,睡得也不踏实。房间不大,一点响动都是清晰无比。她想撵人,起码让他别吵她休息,但是病痛的折磨令她不愿开口,浑浑噩噩地迷糊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眯起眼睛,看着男人正在擦拭地板......闭了眼,过了一会儿再睁开,发现男人站在炉灶前,卷着袖子,手里拿着汤勺......

“研希,我熬了粥,起来吃一点?”

撑开沉重的眼皮,崔研希目光呆滞地看着男人,接着,一个汤勺递到嘴边,“张嘴,吃一口。”

“我不饿。”

“等下还要吃药,不吃点东西,胃会不舒服。”权至龙端着碗,半跪在床前,吹了吹勺里的粥,重新递到她嘴边,“不烫了,乖,来,吃一口。”

僵持了几秒,崔研希张嘴含住汤勺,粥是暖的,甜的,可以取代她口中的苦涩。权至龙颇有耐心,哄她吃下大半碗粥。而后,为她拉好被子,拿着碗站起身,崔研希说:“你可以走了。”

“等你退了烧,我会离开的。”

晚上十一点,崔研希吃了第二遍药,身体开始发汗,体温也有些不稳定。权至龙把湿毛巾放在她的额头上,十分钟左右更换一次。崔研希烧的稀里糊涂,一会儿吵吵冷,一会儿嚷着热,想了想,权至龙和衣躺下,连被子将她一起抱在怀里,裹紧了,让她多出一些汗。

算一算,他们分手快半年了。

熟悉的体香带着异常的高温,久违的,且又令人心伤。

“研希呀,爱上我这样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很后悔吧?”

不知对方听不听得见,也许是说给自己听,他喃喃低语,“什么都不能给你,给你的只有伤害,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即使再努力也得不到鼓励,没人理解,都是偏见,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糟糕?”

“也许,你说的不合适,是对的。我根本保护不了你,别人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对你来说却比登天还难。因为我是你的男人,所以过得很辛苦吧?”

“看看这里,我都把你逼到什么境地了。”沉重地叹了口气,权至龙一手抚住她的脑后,轻轻顺着她的发丝,说道:“我本以为可以给你幸福的。事实上,我也试图放下你......可是研希,你比我更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那种想抓抓不到,想放放不开的感觉,实在是身不由己。我也想做到洒脱,不纠缠不诋毁,不让你伤心。但是,宁愿抛弃尊严也想挽回这段感情的心,不容我做主。我放弃不了对你的挂念,担心你过得不好,担心你离开我遇见更好的男人,非常非常担心,你会彻底离我而去......”

“我把咱家重新收拾了,你的东西都在,你想买的,我都给你买回来了.....按照你喜欢的风格,你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或许,你不能理解我想弥补的心情,研希,我想对你好,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会再吝啬了。自那次以后,我没有再去夜店,我想做一个顾家的男人,可是,家里没有你了,我现在越来越迷茫......”

从那微颤的羽睫中,权至龙知道对方醒着,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凝脂一般,不想移开。

“研希,跟我说一句话吧。”

“我是自私的人,但不是胡搅蛮缠的。我知道你还爱我,我肯定这一点。所以,我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不会让你选择回来还是离开,我不会放弃的......我想疼你,爱你,不是我来照顾你,我真的不放心。你马虎又任性,只有我懂你,只有我知道,你是林若鱼,而不是崔研希......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珍惜,我们结婚吧,生几个宝宝,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做一个好爸爸,我们重新来过......当初,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稀里糊涂地嫁给我,那么这一次,算作弥补这个缺憾,我们重新开始吧......行吗?研希。”

长时间的缄默,权至龙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试了试她的体温,发现烧退了一些,不由搂得更紧,问道:“出汗不舒服吧?忍一忍,寒气排出去就好了。”

“我自己也可以的。”研希终于说话了。

她没有睁开眼,怕一睁开就收不住盈满的泪。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插手你的工作,我不会管,但前提是你要做得开心。那个工作不要也罢,总之,我不能看你忍辱负重地待在那里。换个公司吧,离开我的范围,去施展你的能力。我发誓,绝对不会再干涉。这次是我错了,我把事情想得太容易,反而让你受了牵连,对不起......”

“研希,你能睁开眼睛看看我吗?”

男人恳切的声音,近在耳畔。崔研希摇摇头,把脸迈进被子,声音闷闷的:“让我静一静......”

“你还是不相信我。”男人叹了口气,“我理解,毕竟是我错了。”想了想,又道:“不管你接不接纳我,先换个地方住吧,这里太偏僻,我不放心......研希,你在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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