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不肯出(2 / 2)
安良醒来,嘴里还叫着阿妈,阿妈,可是眼前是黑灯瞎火。还是深夜,他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是做了一个梦,是自己在梦中见到了母亲。但想想母亲对自己说的话,好像她还活着似的。叫人唏嘘不已。
到了单位,安良仿佛变了一个人,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本来很活跃的一个人,现在变得混混噩噩糊里糊涂的一个人了,听钟声上班,听钟声下班,人家叫该吃饭了,他跟着人家去食堂吃饭,人家说该下班了他跟着人家下班。工作时只顾自己干活不说一句话。回来个把月了他依旧沉浸在母亲逝世的悲痛中。
哪天安良去报销旅差费,碰到了行政科长陈主任,问他回来后怎么无精打采意气消沉的样子,探亲回家家里可好?当他难过地讲起家里母亲殃殁了时,老上级听了沉默了一会,同情地说,“怪不得你去了这样久的日子,原来你母亲殁了------这是很难过的,不过世间这种意外事故也是有的,你得想开一点。”老上级安慰了他几句,他心里这才稍为好受一些。
但是回忆当时回去时的情形,他现在心中还是万分悔恨。觉得母亲之死是与自己是密切有关的。安康结婚小舅子来让母亲忙碌掉到河里去了,这是直接原因。而自己不关心母亲是间接原因。间接原因实际是却事故的主要原因。这次母亲的死安良感到正像母亲在梦中对自己说的,自己不关心母亲是主要原因。
回想去年农历还只十一月,安良就急急忙忙地请探亲假回家来。因为安良的老婆已经分配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家乡,和以往他回家只探父母不探妻子不同了。今年是即既可以探父母同时又可以探妻子去了当时他非常非常高兴。妻子经过杭州的六年的医学院学习,终于分配到了家乡宁海。于是安良早早的到同安买了几斤桂圆和几斤红糖,又再买了些闽南特早早的请好了假。不到农历十二月就乘火车回家探亲来了。
当时乘到列车上,安良就思虑开了,这趟回家,和以往不同了,到了故乡的火车站,“我是先到我老婆地方去呢?还是先到父母哪里去?到父母地方去,下了火车讨一辆黄包车,不要半个钟头就可到航船厂埠头下船了。而航船开一一个钟头就可以到家了。而要到老婆地方去还得乘汽车,足足要半天才能到哪里,如果火车在下午到,哪到县城还要宿营一夜。得要走两天。要是按亲情关系来说,父母为大,当然应该先回家去了,而且回家方便,自然应该先回家的。可是他见妻心切,宁可舍近就远,在车上思想斗争了老半天,想先回家,又想急于见到妻子,最终还是感情战胜了理智,他的脚不由他的心来考虑,在应该起程调车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自然然而然的带上了行李,朝向汽车南站到妻子工作的地方去了。
上了去宁海的的汽车以后,想想父母在家抬头盼望着自己,自己却这样的到了家里而不回家,心里想想真感到对不起父母。他自己骂自己:自己真是个不孝的儿子,像我这种儿子父母白白生养我呀,父母千辛苦万苦把我养得大,长大了会赚钱了,却脚尖朝外了,回来也不去看天天翘首盼望的父母,多么不孝的儿子呀!多么无情的儿子呀!可是他心里这样的责罚自己,但是他还是带着一大堆的行李和闽南特产,远道跋涉到老婆地方去了。
这样这些日子他就在老婆工作的卫生院里,夜里与年轻的妻子快活地在一起,白天到山村和山上到处去周游,过着神仙一般的愉快的日子。
直到快过年了,已经到医院放假的日子,他才带着老婆一道回家。而且还是先回到东湖岳母的家。在岳母家又待了几天,然后才到自己家来,把大包小包的白糖和桂圆等当时在ZJ稀罕的东西全都放在了岳母家里。过年也是在岳母家里过的,直到正月初一才双手空空地回到自己家来。当时母亲问他说:听说你早就回来了?他当时脸红红地含糊地应了一声,哪想想到母亲是早就知道了的。
尽顾对母亲这样,可母亲却对他满腔热情,见带了儿媳妇来非常高兴,晚上把她自己的床铺让给他和妻子睡,母亲自己睡临时用门板和两条长凳搭一个简单的小铺,当时他心里过意不去地说“妈,你睡在自己老床铺,我们睡搁铺上术床上好了。”母亲怎么也不肯答应说是搁铺床太小了你们两个人睡不下的一定要让给他们夫妻俩睡。
想到这里安良心里难过极了:我当时在宁海和老婆快乐的渡着密月,母亲却在为她的生计天天盼他回家。回家后也没有好好和母亲谈谈,却告诉她四弟结婚后他就要从东湖急急地回鹭江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可怜的母亲考虑着在四弟结婚将要结束的时候,想与他谈谈她今后她的生计的问题,女方又突然来做阿舅,忙得她团团转。母亲带着她今后生活靠谁的心事,烦恼地在哪生疏的四弟住的房前奔进奔出,可能心不在焉地奔到河边还在想着,大儿子什么时候有空,今晚什么时候能找他谈一谈,她和大儿子晚上虽住在一起,可是有媳妇在总不好谈呀,得抽个巧当的时间巧当的地方,才能与他谈,可这找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才合适呢?而错过了今晚时间,明天他回岳父家里去了,她虽打算同去吃喜酒,这在人家家里怎么好意思与儿子谈这些事呢?母亲一面心里焦急地想着与他谈她未来生活的事情,一面心不在焉地为四儿子的待亲小舅子奔进奔出的这样忘碌着,又是生疏的地方,当她从老四家临时的厨房亮亮的地方走出去,到家里去拿一样什么东西,走出墙门口,见门前一片漆黑地面分不清是河是路,于是就一脚踏到河里去了。
这完全是他的过呀,这次母亲意外的死,根源不是四弟。是他这个不孝不义的大儿子自己!安良懊恼地想:
“看来阿**死是我的过呀!是我真正害死了妈!我是个不孝不义的儿子!阿妈我是害死的,我参加工作以来还没有给母亲寄过一分钱。这些年每月给爸寄十元钱,可是我连一元钱也不曾寄给母亲过!奉年过节就是意思意思寄五元十元也是好的,可是自己没有。连想都没有想到,从来没有!自己忘记了母亲当年对自己辛辛苦苦的抚育和培养,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周处长听了安良关于安良母亲的死故事后叹一口气说:“人是脆弱的,水火无情,不要说是老人家,年纪轻轻的掉在水里也有许多是救不活的。碰上了这样事也是没有办法的,安良,看来你母亲的身世是很不幸,但是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你过去对母亲不够照顾,但是你照顾了你父亲,我想你当时如果知道母亲这样的情况,你以后也一定会照顾你母亲的。只是意想不到你母亲这样早早地离开了。只是你们家乡村庄的河边都不做护拦吗?按照规定,像这样靠近河边的道路是一定要有护拦的,如果当时那河有护拦,你母亲就是冲到河边也不会掉下去了,你们家乡这样危险的地方,怎么安全措施一点都没有的呢?这也太麻脾大意了!就是白天如果小孩子在河边玩也人冲下去的。”
安良说:“何尚不是这样的呢,过去小孩子也有掉下去过。在农村这种事情谁来管呀?直到今天,大部分地方还是这样,母亲出了事情后,我也曾给村里提过,他们说在河边要做护拦,要做的地方太多了。八九个自由村,那个村不都是靠河的,如果河边要做护拦这得要要花多少钱哦!村里那有那么多钱啊!所以没有办法。我们在工厂里,对厂房里面的高处强调要做扩拦。在农村是没法要求的。农村的安全问题太多了,我们在农村也按工厂那样要求来搞,这不知还要待多少年呵!”
周处长听了摇摇头说这就是城乡差别呀!农村里这种情况不知何时能改正?
周处长听完安良关于母亲突然逝世的故事后问安良,“现在你父亲还在吗?”
安良说“现在我的父亲也死了.虽然父亲是正常死的,但是我父亲的死使我更难过。我并没有记得当年母亲死时的教训。起头因我母亲死得这样惨,双亲只剩了一个父亲,于是我全副的孝心都投到父亲处去了.本来我每月给父亲寄十元,后来我就寄了十五元。自调回家乡后逢年过节我带着我妻子和孩子回家,买一大堆东西去,有吓饭,有香烟,甚至还有些水果饼干等吃食。可是后来又慢慢地懈怠了。到后来看父亲常把寄给他的十五元也常常不到半个月给小弟花个精光。我于是就又只寄十元了.认为多寄给他也是白寄的,他自己不用都给了小弟。可知人是要经常敲醒敲醒他的,过一段时间不敲醒他他就会忘记过去的教训。以致在这个问题上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误。使我以后造成更大的痛苦。”
周处长说:“人们总是这样的,父母活着的时候,觉得来日方长,以后还可以慢慢孝敬他们的。不当一回事。当一旦父母突然逝世时,才感到父母走得这么快,以后孝敬日子没了。”
安良说:‘我父亲逝世时就是这样。这次自己对父亲不孝的痛苦,造成了我终生的痛苦,终生的遗憾。
“而且它将永远无法补救和挽回的。越使我感到痛苦,越使我感到惭愧和遗憾,
“如今每当我走进宽敞舒适满间家具的宿舍楼时,每当我一家人围桌吃着满桌鸡鱼肉蛋饭菜时,每当我夜晚躺在柔软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我总遗憾地想,要是如今我的父母还在有多好啊!我一定要把他们接来,让他们来住住我这宽敞舒适的新宿舍,让他们到我这里吃点鲜爽的好饭菜。也让他们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看电视,老人家们会有多么的高兴哦!即使他们在这里住不惯喜欢农村,来我这里住几天也好呀。可是如今我这里有再好的住房,弄再好的饭菜,有再好的生活设施他们也不会来享受了!他们永远不会来了了!我这辈子再也享受不到上有父母的天伧之乐了。只有在清明节时我去看看他们,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在躺冰冷的坟墓里了,我只能烧点锡箔给他们,在他们的坟头拔点草砍点荆棘加点泥土而已。我对他们可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他们再也不会对我说一句话了。
“还记得母亲刚过世时的那几年过年过节我回到家里,去看到母亲的筑在村里的厝坟和在家里的遗物时,只是痴痴呆呆地流泪和叹息。
“母亲死时当时我们兄弟姐妹大家都拥着痛惜万分的顿足哭泣的父亲,我和我兄弟姐妹们哭着安慰他:“阿爸,阿妈已经没有了,你可不能再怎么样了,阿爸,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没有大人了!阿爸,为了我们子女你也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啊!”当时才十七小和才十四岁的小弟哭得更加伤心,我和弟弟们再三嘱咐父:从此以后你就别到生产队去参加劳动了,就在家歇歇,照顾照顾弟妹们吧,我们会养你的,夜里头再不要摸索索到河里去挈水了。大家会侍候你的,我对父亲说,我一定每月寄钱来给你另用。
“真的,在这以后相当长的段时间内,在家的弟妹们时刻照应着,我也常常写信去问候他.“十年以后,父亲也死了,他死得也很突然。父亲是患脑溢血死的。发病后四十八小时就停止了呼吸。但毕竟比母亲死时时间长多了。而且毕竟是在病床上死的。而且父亲死时年纪要比母亲多了十四岁,是七十二岁时死的,人们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在当时一个人能活到七十多岁也算是长命的了。
“可是父亲逝世已经三年多了,他的死与母亲对比起来却使我比当年母亲死时还要痛心。三年过去了父亲逝世时的情形还使我记忆犹新。想到就难受。
“那是前年国庆节之后,我在国庆节从老家回来看望父亲以后,我正在想着我这趟回去看望父亲没有很好待他而懊悔着。这趟我回去,本来随身带着三十上多元钱的,那是我这几个月的奖金。可以给父亲多几元另用钱的,和给父亲买吓饭和买条好些的香烟的。但是我去家后,发现我逐月寄去的钱父亲没有好好自己用,而是倒贴给小弟身上去了,我知道了十分闹火。特别使我闹火的是,上次我寄去叫父亲做蚊帐的十元钱,他没有做蚊帐,当我下个月去看时他依旧挂着那顶又破又脏的烂帐子。而把那十元钱也给了小弟。以致当时气得我连一分钱也没有给。也没有给他买一样吃的。临行,我还狠狠地批评了父亲一顿。在他要回来父亲送他到村口时父亲求告地对我说:下个月是不是给他多寄几元?他有急用。就是以后再扣也可以的。而我身边当时还藏着三十几元钱却不肯拿出来,只是嗯嗯地假应着。还说什么,“他们是无底洞,你照顾不了他们的,他们没有屋住时要造屋,有了新屋又想翻楼屋,你那年那月能满意足得了他们?”仿佛父亲又要倒贴小弟似的。而父亲只是苦着脸向我说:“我没有给他们的。我自己用的。有时他们的孩子跟我出去,爷爷爷爷地跟着我屁股叫,我顶多给他们们买几颗小糖。如今钞票不经用呀,一元钱打散一下子就没了。”这是实话啊,我平常只给他寄十元钱嘛,十元钱能顶什么用呢!
“我回来后仔细一想觉得自己这趟回家对父亲是太不体谅了,太过份了,我是不应该这样责备父亲的。确实如今生活水平是提高了很多,东西涨了不少的。要不国家都给我们加了五元一月的补贴呢。还给我们加了一级工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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