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尘埃落定(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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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绝”是一种官府下令强制离婚的制度,不分手要处以徒刑。《唐律疏议》:“诸犯义绝者离之,违者,徒一年。”“或夫妻祖父母、父母、外祖父母、伯叔父母、兄弟姑姊妹,自相杀……皆为义绝。”

当然,这是大唐的法律规定。大周的政法沿袭自大唐,在保留《唐律疏议》的基础上,又添加了不少有利于武氏统治江山的新律法。比如说,关于何为“义绝”的规定。

若按《唐律疏议》,夫妻一方对另一方或其一定范围内的亲属或双方一定范围的亲属有殴打、通奸、杀伤等情况下,经官府判决强制解除婚姻关系,而在大周律里,除了上述的情况外,又添加了一条,若男女双方家族有一方认定两者的婚姻关系影响了家族的利益、损坏了家族的荣誉,以及认定婚姻双方中的甲方严重侮辱、错待了乙方,那么乙方家族可以向官府要求“义绝”。

其实,当年周太祖把这一条加进“义绝”的解释项,和当时的历史环境有必然的联系。

一方面,他想借官府之手强制性的将几大家族的关系分割开,因为在唐末周初的时候,除了五姓七望的氏族之间相互通婚,还有其他的一些老牌贵族,彼此之间也是姻亲关系,从而也就形成了一股非常庞大的势力,这股势力不但影响社会风向,甚至还影响到了朝廷的稳定。

所以,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为了分而治之,周太祖干脆在姻亲关系上动了心思,把所谓的‘家族利益’硬性加到‘义绝’的范围之内。

这样一来,朝廷可以堂而皇之的介入私人的姻亲关系里,将那些庞大的家族,以及善于钻营、保持所谓‘中立’的家族,强行判定他们用以联姻的婚姻关系无效,然后将关系莫逆的各大家族悉数分隔开。

以至于,大周开国初期,因为官府的介入,使得很多夫妻莫名其妙的被‘义绝’分离,好好的夫妻劳燕分飞,双方家族成为陌路。

当然,这种情况是特殊时期的特殊现象,待周太祖成功巩固了武氏的统治后,也就不再大肆推行‘义绝’政策。民间呢,本来对‘义绝’敬而远之,没有了朝廷的明令后,大家也就似乎忘掉了这一条规定。

这倒不是百姓们借此表示对周王朝的不满,实在是这‘义绝’它伤不起呀。一般情况,除非是有重大冤仇的,否则两个家族绝不会选择‘义绝’来完结两个孩子的婚姻,原因很简单:‘义绝’的后果太严重了:

首先,男女双方被判‘义绝’,也就意味着两大家族的彻底决裂,义绝书一旦生效,原来的姻亲顿时变成了仇敌,老死不想往来,这对于两大家族来说,都会造成重大的损失。

因为联姻的双方在交际层面上基本都是相似或者有交集的,否则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家庭也不可能结合。若小夫妻义绝了,那么双方各自相熟的交际圈子也要硬性的被分割,熟悉的人脉没有了,合作的商业伙伴分道扬镳了等等等等,这些情况将会直接影响到双方家族的切身利益。

第二,一旦‘义绝’,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在当地都会落下不好的名声,进而影响两个家族的声望和脸面。这个道理也很简单,如果夫妻双方不和,却不选择杀伤力较小的‘和离’,反而不计家族利益损失的选择‘义绝’,那提出‘义绝’要求的一方,不管受了何等的委屈,也是个不顾大局的人;而被提出‘义绝’的家族,又是何等的歹毒、刻薄,以致让对方宁可舍弃名声不要,也要跟他(或者她)‘义绝’?

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做警示,在大周朝,极少有家族选择‘义绝’来了结彼此的姻亲关系。

赵永年自然也明白这种严重的后果,所以,当他一听到李昌伯的要求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这……,李侍郎,咱们都是姻亲,又是多年的好友,两家别说有什么仇杀了,就是偶有摩擦,咱们不是都及时化解了吗,您怎么还会想着要求官府‘义绝’?”

“摩擦?哼哼,”李昌伯板着面孔坐在上首,听了赵永年的话后,冷冷一笑,“赵会长,不是我李昌伯大题小做,实在是你们赵家欺人太甚”

“这又是从何说起?”

赵永年见李昌伯一点面子不给他留,当下便有些恼怒,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怨气。

“赵会长,府上的内务,在下也不想评论,只是,事关我外甥女,我也不得不说上几句,”李昌伯也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转变,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二少爷宠妾灭妻,赵太太霸占儿媳嫁妆,贪墨了内账房的银子后,又把烂摊子丢给儿媳收拾,这些都还不算什么。弄到最后,赵太太甚至都怀疑起小新哥儿的身份,进而怂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诬陷七娘……赵会长,您说说,若是你家的小娘子在夫家受到这般对待,您还能如此淡然吗?另外,像贵府这般长辈为老不尊、内院没规没距的家族,哪家人家愿意和您当亲家?”

“李侍郎,你?”

赵永年大小也是儒商业协会的会长,亦是朝廷的四品官员,虽然不是实缺,但也有品秩放在这里,何时有人如此肆无忌惮的当面斥责他?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昌伯微瘦的面颊,赵永年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着,险些一个忍不住就喷涌而出。

呼,不行不行,现在西北战事正到了关键时刻,皇上还指望着这些老贵族们出资支援前线呢,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李家决裂。

另外,赵永年不怎么关心内院的事务,但这些年来也多少听闻了一些。李昌伯刚才所说的几条,他倒也影影绰绰的听说过,只是没有他说得这么严重罢了。

不过,不管严重不严重,他必须搞清楚,内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引得李昌伯这么强烈的反应。

想到这里,赵永年沉下声音吩咐道:“来人,还不把那个孽子给我叫来”

“……二少爷,事情就是这样,李侍郎当场质问老爷,并口口声声叫老爷去官府要求‘义绝’,老爷、老爷就……”

小厮一边走着,一边小声的把刚才书房里发生的事大致的给赵天青讲了一遍。

“什么?还有人怀疑小新哥儿的身份?难道府里有什么风言风语?”

比起其他的罪状,赵天青更在乎这一条,毕竟这个关乎他的血脉,容不得半分马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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