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再掀大案(2)(2 / 2)
“朕这一次调崇实任职上海道,是有一件大事要他去做。”皇帝示意六福出去,殿中只剩下君臣两个,和一个惊羽姑娘,然后把和阎敬铭商议的,穷究江宁铁路建造过程中,上至总督,下至司道官员的种种贪墨之举的计划和他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朕还记得,当初贬谪你出京的时候说过,最多三年,朕就要天下吏治,为之一清!今年已经是第二年了,刻不容缓啊!”
肃顺眼圈一热,再一次跪了下来,“皇上待奴才天高地厚之恩,奴才粉身难报。只有兢兢业业,供奉职衔,以上慰主知。”他说,“不过,奴才以为,崇实即便任职上海道,也难以在短期内将此事料理清楚。”
“怎么呢?”
“上海道一职,公务繁多,更且有上下尊卑之分,又如何能够查得清楚总督于其间的种种不法情事?”
皇帝也给他的话说楞了,“那,你以为呢?”
“奴才一时也想不周全,只不过,如此大事,若说只有崇实一人,万难料理得清楚明白,倒不如从旁处入手,当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唔,你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可见得是大有长进了。具体说说?”
得到皇帝的鼓励,肃顺越发的有了精神,“奴才想,山东巡抚椿寿,当年在铁路大工修建事中立功匪浅,皇上捡拔他做了一省巡抚,更将其子外放为道台,奴才想,椿寿但有人心,亦当感念皇恩。若是能够由椿寿出面首告,岂不是胜强过这般瞎子摸象一般的反复探查吗?”
“你这番话啊,”皇帝轻笑起来,“阎敬铭未必想不到,他不予朕说来,不是因为他不想说,只是他不敢说!只有真心为朕考虑,从朝廷大局出发的人,才能想得到,说得出!由此可见,肃顺,朕这几年包容你的过失,总算没有白白浪费了心血!”
“皇上这话,奴才担当不起,奴才往年多有荒诞不经,甚或有违逆皇上教诲处,皇上多方保全,不以奴才行事为非,奴才……”
“算啦,你也不必效这等小儿女之态,总之,朕与你也算是一场难得的君臣际遇,只要你能够摒弃身上的那些坏毛病,日后,还有的是你与朕相见的日子呢!”皇帝也有点动情,少有的以这种未来之日相期许的话训诫臣下,“不过,你的话虽然有理,终究不是什么可行之道, 你想想,桂良若是真有贪墨,椿寿身为一省藩司,还能有个不知道的吗?既然知道了,却又从无一言片语封奏御前,可见他身在其中,也干净不到那里去!”
“是,奴才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皇上,容奴才大胆问一声,……”
“你是想问椿寿的处置吧?”皇帝苦笑点头,“这件事啊,就是朕,也在长思之间,若是同罪不同罚,不但民心难平,甚至连那些犯官,也未必肯认罪——为什么我们有罪就要杀头、贬官,椿寿就不必?”他用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肃顺,问道,“若是你是椿寿的话,临到这样的问题,你将如何作答?”
肃顺想也不想,立刻说道,“奴才若是椿寿的话,就会说:‘诚然椿寿有罪,但首告有功,故而得蒙皇上从轻发落!’”
皇帝扬声大笑。一面笑,一面指着他,“解君父之忧,舍君其谁哉?”
这句话肃顺是懂的,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看皇帝心情很好,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皇上,奴才有事,不敢隐瞒,还请主子恕过奴才结交之罪。”
皇帝瞪了他好大一会儿的功夫,颓然一叹,“是为了陈孚恩的事情吧?”
肃顺真是惊得呆住了,“皇上,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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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肃顺谈了很久,一直过了巳时,皇帝才让他跪安出去,外面等候着的崇实既不敢催问,又不敢离开,好容易在二宫门看见肃顺出来,正待上去问一声,却见伯颜讷谟诂也跟了出来,“给王爷请安。”
“是崇白水啊?”伯颜讷谟诂是厚道人,笑呵呵的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即摆手引路,“正好,皇上召你进去呢,和我来吧。”
崇实本来想问问肃顺皇上气色、心情如何,眼看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只得叹息一声,跟着伯颜讷谟诂进到慎德堂中,皇帝心中一直在想肃顺刚才说的话,若是能够双管同下,一方面着崇实在省内查案,一方面有椿寿出面首告,到时候再派人赴省内去,正式展开调查、取证、问讯之道,江宁铁路大工中的各种弊政,大约就能够大白于天下了。而困难有两重,一是椿寿是否肯将胸中所知一一奏报;二是崇实在其中,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
他心中胡乱的想着,脚步离了慎德堂,站在堂前的天街上,春日的阳光照在身上,说不出来的那么舒服,“惊羽?”
“惊羽在。”
“你还记得……”皇帝回身看去,娇怯怯的女孩儿站在门廊下,清纯可爱的脸庞沐浴在阳光下,红彤彤的可爱之极,“你还记得,朕和你定下的五年之约吗?”
惊羽漂亮的脸蛋一下子羞得通红,唇瓣轻启处,轻声说道,“惊羽……记得的。”
“咸丰九年,已经是第三年了。”皇帝笑呵呵的,像是在提醒她似的说道,心中忽然想起肃顺口中提及的那个曹寡妇,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呢?
和惊羽说了几句话,远远的看见伯颜讷谟诂和崇实一前一后进到廊阁之下,看他们言笑晏晏的样子,未敢靠近,皇帝笑着招手,“怎么了?为朕训斥过几句,把你崇白水的胆子都变得小了吗?”
“皇上虎威如天,奴才又岂敢有所不畏处?”崇实奏答得体,逗得皇帝一笑,“今儿个天色极好,不要到殿中去了,没的浪费。走,陪朕在园子中走几步,也好领略一番这大好春光。伯颜讷谟诂,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奴才理当随驾……”
“你行了吧。几时把你身上那份毛毛躁躁的坏毛病收敛得干净了,朕再让你随驾。”
伯颜讷谟诂吓了一跳,以为皇帝真的厌恨自己,但看皇上脸色红润如常,嘴角带笑,料想是在和自己开玩笑的,这才放下心来,原地请了个安,转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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