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咸丰南游(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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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死不死,偏偏这个时候,县里的巡检,名叫华野的,带着几个税丁,手中各提着一根铁签子,招摇而过,路上的行人也就罢了,摆地摊的小商贩,知道华野是县城中的一霸,谁也不敢招惹,纷纷躲避。

华野好喝酒,早上起来不知在哪里饮了几杯,脸色通红的一路走来,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到了鲁家老大的身前:“鲁老大,上次集日,你欠的三十文税钱,该还了吧?”

鲁老大赶忙赔笑脸:“华爷,您瞧,俺刚刚才来,这不,还没开张呢。不如等今儿个集日散了,小的给您送过去?”

“你糊涂了?”华野还没有说话,跟在他身后的一个签子手叫嚣了起来:“让我家大人在衙门中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谁不知道,这泗水县的集日,有我们大人从中操持,每一次都要到下午晌头?要我家大人在衙门等你一天吗?”

鲁老大还不等说话,在一边听得清楚的小楞心中大怒,一步冲了过来:“俺大哥说了,下午有了钱就给你送过去,怎么的,不行啊?”

鲁老大大吃一惊,一把把弟弟拉在身后:“华爷,小的这个弟弟是混账人,他……吃多了马尿,在这胡吣呢、”

这句话可惹祸了,华野牛眼一瞪,扬手给了鲁老大一个嘴巴:“娘的,你说什么呢?谁喝多了马尿?”

小楞眼见大哥为人家打了一个嘴巴,心头冒火,一把推开哥哥,冲上前去和华野扭打在了一起。他是自小练武,担石锁,举石墩,身材魁梧,力气很大,一众签子手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如何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给他打得满地乱滚,狼狈不堪。

华野之下的签子手,在县中人缘极坏,百姓看见这些混账挨揍,心中叫好,不要说上前帮忙,就是连一个跑去报官的都没有。还是一个签子手,见势头不好,撒腿跑回县衙,叫来三班六房的捕快,才算把小楞制止住。

小楞自然给关到县衙的监狱之中,鲁老大人窝囊,哭哭啼啼的回到家中,和父母说了一遍,老夫妻大惊,赶忙再度入城,到县中准备找人,求饶告帮。

像这样的殴斗,属于细故,按照大清律,小楞自然会受一些皮肉之苦,不想此事给刘滋才知道了,当他听闻是税丁和商户言语不和,当场动手之后,突发奇想,当即行文泗水县,让泗水县令将此案人犯、证人、卷宗全数解到府衙,他要亲自审理。

这是一种不合乎清代司法规程的创举,不过泗水县令也猜到了上官的意图,当下命人将案子移交府城,自己则在一旁听审。

刘滋才把案子的情况做了了解,最后宣读判决:鲁小赶身为乡民,为税丁言语失节,不知容忍克制,反倒挥拳相加,非法理所容,故念其不通文字,不知礼制,网开一面,责打四十板子,枷号三日。

小楞身体健壮,皮糙肉厚,四十板子打下去,混若无事。不论怎么看,都是他占了极大的便宜。

而对于华野之流的签子手,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刘滋才认为,华野身为一县巡检,于当值之日,饮酒作乐,更且于言语之中侮辱百姓,实属有辱斯文;另外华野乃是官身,本身更当守法,为百姓做一表率,而据本官所知,华野其人,在县中久为百姓怨怼,种种不法行径,难以赘述。故而,行文泗水县令,免去华野县内巡检之职,下属税丁,本性贪婪,早成县内蠹虫,仿华野例,一概免职。

这件事哄传兖州府治下的十县之内,这时候不论大小商贾都明白了,原来朝廷于新政颁行之时的诏旨所言,不是虚妄有了,真的是允许商贾于这些税丁之流有监督之权了?

因为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兖州府辖的各县之中,商民百姓到衙门呈告税丁的各种案子层出不穷,几乎每一个百姓、店家都有给税丁需索过的经历——经常是各县忙得不可开交,而其中,每一个税丁身上,都要分担上十数,数十桩官司

到了六月底,眼见得税丁全数为人控诉得离了职位,弄到县里连负责征收税款的人丁都没有,各县只好把三班六房的捕快分派出去,暂时担任这些人的职分,县令看看不是事,向府里呈报,刘滋才想了想,决定暂时将税丁从监狱中放出来,各司其职,不过事先严厉告诫,再有为商民呈控的,一律就地免职,再也不复起用。

说到这里,劳崇光停止了讲述,抬头看看,“皇上,如今山东省内,百姓好讼成风,有一点委屈,也要到各府县去报官,臣想,是不是……”

“你想什么?是不是暂时停止这种商民告官的风气?不行的。”皇帝断然拒绝,摇头说道:“百姓与百姓之间,若是为了细故闹上公堂,可以着由各县学官、典史从旁解劝,晓以圣人之道,百姓心中感佩,自当景从。民告官,多由是那些一县的胥吏,行事之间仗着自己是朝廷的官人,到处征敛,这样的歪风,难道还不应该煞一煞吗?你们这些人,都是饱读诗书,心中长存圣人的仁恕之道,便是偶有咎戾,心中总还是存着几分善念。倒是那些乡居蔽窦之间的小吏,若论及品秩,根本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偏偏就是这些人,朝廷的政令发布,是不是能够嘉惠百姓,全要靠他们推行而下,所以,这一层要是坏掉了,你我君臣就是再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也是不足看的。”

本来应该是很高兴、很热闹的一番君臣际遇,只是为劳崇光的一番奏答,又有要演变成朝堂奏对的趋势,肃顺在一旁心中嘀咕着,上前一步:“主子,天色已晚,主子忙了一天,怕龙体也有些疲倦了,今儿就到这里吧。”

皇帝听劳崇光说了很久,自己又大发了一番阐论,觉得口焦舌敝,便顺应所请:“也好,今儿个不再说正事,椿寿,”

“奴才在?”

“朕听肃顺说,你给朕准备了点儿小玩意儿,是什么啊?”

“是,请皇上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传。”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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