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孽缘良缘，着手杀器（1 / 2）

“小晚，他……他走了？”周氏看了看外边，神情有些纠结的问道，那人走了，她是不是不用担心他会把闺女抢跑了？

秦晚秋点点头，“好像有急事。”

面上不显，但周氏的心里着实还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不禁有些奇怪，当初小晚明显是被抛弃的，她原本以为是小晚的家人嫌弃她是个女娃才会狠心不要，可今天看那男人的表现显然一点也不像是嫌弃闺女的样子，相反，还疼爱珍惜得很，那当初为何……

秦晚秋听了她的问话，也没隐瞒，简单的将当年的事说了一下，只是有意无意的将董天麟和凤琦瑶的身份给省略了未提起。

听完，周氏和秦大郎两人都呆了半晌，他们俩显然完全就没想过真相竟会是这样……这样一个天大的悲剧！

“真是造孽啊！”周氏忍不住抹了把眼泪，原本心里还一直对董天麟有些敌视，可现在却又忍不住替他说起话来，“小晚，以后你好好陪陪你爹吧，这么多年来他的日子还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以后你可要好好孝顺他知道吗？”

一夜之间心爱的妻子和孩子都没了，这种悲剧，她是根本无法想象得出来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那个男人心里会有多痛苦多绝望。

秦晚秋微垂着眼，点点头，“我知道。”紧紧握着双手，心里既疼又恨。

原本还未确认下来这份关系时，听到那段悲剧往事她还能当做听故事一样，只心里有些叹息罢了，可是如今至亲血缘关系已经得到验证，她却再无法将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纵然她还未做好心理准备，还未能叫出那声“爹”，可是感情上，她却会为他感到心疼，凤琦瑶和那一个同她一母同胞却远没有她幸运的弟弟妹妹惨死，更令她不禁心生恨意。

此仇不报，她也是枉为人了！

秦晚秋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浓重的负面情绪，替她娘擦了擦眼泪，“娘，怎么没看到表姐啊？”

闻言，周氏却是猛地一拍大腿，“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倒是给忘了，还好你提起来了，你表姐回马王庄了，她可是伸长了脖子盼着你回来呢，都快急死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周氏叹了口气，“季家那小子，眼瞅着像是要不行了。”

“怎么会？”秦晚秋登时一惊。

原来，自季明轩投河自尽未果之后，他的身体便一下垮了下来，整个人是日渐消瘦，风一吹就能跑了似的，时不时就要卧床几天，连书也没办法念了，只能终日在家好好休养，结果前段时间一场洪涝席卷，他这抵抗力太差又染上了瘟疫，虽然有秦晚秋的方子普及，瘟疫很快就被治好了，但是他的身子却是更加破败了，竟是终日卧床不能起来，整个人更是瘦成了皮包骨，他老娘急得要死，可是找来大夫看了人家却也是束手无策，天天灌药总之就是不见好，甚至一日日更严重了起来，一段时间下来，季明轩整天昏昏沉沉昏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眼看着都进气比出气少了似的，他老娘是整天整天的抹眼泪，差点没把眼睛给哭瞎了。

周巧月本是不知道这事儿的，可是她想着在姑姑家也住了太长时间了，也想回家看看，所以瘟疫平息之后她就跟着家人一同回了马王庄，结果一回去就听到村里到处在传，说是季家小子快不行了，当时她这心里就嘎登一声，有心想要去看看，可是又想到自己和季明轩现在在外人眼里早就不是夫妻了，她在上门去看他也实在说不过去，回头她家人的脊梁骨都得被人给戳断了，是以她心里很是犹豫。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才回家没两天，季明轩的老娘，她的婆婆就上门来了，竟是哭着求她去看看季明轩！

原来，季明轩整天昏昏沉沉的，嘴里却时常会念着周巧月的名字，起先季母心里头是很不舒坦的，甚至在心里把周巧月这个“狐狸精”骂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是眼看着儿子竟是一天天的昏睡时间越来越长，她哪里还能坐得住，琢磨着既然儿子这么看重周巧月，说不定把周巧月叫来了能叫她儿子好起来，于是，季母一咬牙就豁出去老脸上门求周巧月了。

周巧月一看季母这样，心里就有了预感，季明轩肯定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当即她也顾不得再想别的，忙就去了季家，结果一看季明轩那副模样，当场就泪流不止，也不知是听到了周巧月的声音还是碰巧，季明轩很快就醒了过来，看到周巧月，竟是也不禁流下泪来。

一些看到周巧月上季家，特地跟着来看热闹的村民看到这对年轻小两口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一阵叹息，不少人都说，季明轩会变成这副模样其实就是得了相思病，心结难解了无生趣，如今见此情形，暗地里真是不知多少人在骂季母作孽的。

当初周巧月会寻死，一来是觉得自己被休了遍无颜苟活于世，但是更重要的，却还是因为她爱季明轩，与他分离令她痛不欲生，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轻生。如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沉淀和家人的开解，她虽已渐渐解开了心结，可是对于季明轩的心却是从未改变过，如今见他这副模样，她自是担忧心痛不已，便也不顾他人的目光，日日亲自去季家照看陪伴季明轩。

叫季母惊喜的是，季明轩还真的稍稍转好了些，虽然还是时常昏睡不醒，可与之前比起来，他清醒的时间显然变多了，甚至他的眉宇间都时刻流露出满足安心的神情，再也看不到那消沉阴郁的情绪，只是这好转也只是相对于之前他的状况来说而已，事实上季明轩仍旧是极其虚弱，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睡中，旁人一看，完全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所以周巧月才会那么急着盼秦晚秋回来。

听完这些，秦晚秋一时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沉默许久，唯发出一声轻叹。

“我现在就过去看看吧，今天晚上就住在小舅家了。”

“你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回来多累啊……”周氏皱着眉嘀咕着，却也知道这人命关天的事儿，自然是赶早不赶晚。

马王庄是隔壁镇的，离着秦家村距离可不算近，等到秦晚秋坐着马车到达马王庄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这时候正是晚饭饭点，村里炊烟袅袅，倒是一派祥和。

周晓波一家刚刚做好晚饭端上桌，就见外面来了辆马车，仔细一看，发现好像是妹妹妹夫家的，顿时心里一喜。

“小舅小舅母表哥。”

“小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胡杏儿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脸上也不由展开了笑容。

她女儿那笔糊涂账，她也是担心死了，如今看到秦晚秋来，心里可算是松了口气。

“今天刚回来，听我娘跟我说了那事，我就赶紧过来了，表姐还在季家？”

一听她对这事这般伤心，周家人心里别提多熨帖了。

“我刚准备去叫你表姐回来吃饭呢，小晚你也还没吃饭呢吧？正好我们也还没动筷子，你先进去吃着吧，我去叫你表姐。”

“晚饭等会儿没关系，小舅母我和你一起去吧，先去看看情况。”

季家和周家中间隔了不少人家，不过也就是多几步路而已，胡杏儿带着秦晚秋很快就到了。

季母见过秦晚秋，还被周氏给指着鼻子骂了一通，骑在身上打了一顿，这么深刻的记忆，她就算想不记得都难，是以一看到秦晚秋，脸就沉了下来，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还等着人家救命呢，到底也没敢撒泼，只是也没给什么好脸色罢了。

胡杏儿斜眼瞥了眼她那副阴沉沉的表情，忍不住啐了一口，甩脸子给谁看呢？个作孽的老货！

秦晚秋倒是一点没在意，事实上她直接就把季母给无视了，直接跟着胡杏儿进屋。

季家原本条件还是可以的，但是季明轩他爹死得太早，他娘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个小娃娃累死累活也就能弄点母子俩的口粮，其余平时的生活，儿子娶媳妇儿，还有供季明轩念书都是啃的老本儿，十几年下来那点子家底早掏空了，不过房子却是早年季母嫁进来时盖的，不是什么青砖瓦房，但却也比人家的茅草屋要好了很多，屋子也挺大，在村里来说也还是不错了，只不过先前那场洪涝的洗礼把房子给毁坏了些，现在看上去显得有些破败。

屋子里并没有多少家具摆设，季明轩的屋子更是简单得很，一眼看去最显眼的就是桌子上的一些书和笔墨纸砚，倒是凭给这简陋的房间添了两分雅致。

刚一踏进房间，一股浓郁的药味就扑面而来，加之屋子里长时间住着一个病人，就算收拾得再干净，也总难免会有一些异样的气味，这个时候正好季明轩也醒着，周巧月正在陪他说话，听到声响扭头一看，顿时周巧月就惊喜的扑了出来。

“小晚！小晚你可算回来了……”说着，却是忍不住有些哽咽了。

这段日子她是整天担惊受怕，生怕季明轩忽然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心心念念的就盼着秦晚秋能早点回来，在她看来，她这个表妹实在非常厉害，好像就没有她做不到的事，有她在，一切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秦晚秋抱着她，轻轻拍拍她的背，只觉得手里的触感实在太骨感了，显然，在她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而且还比以前更消瘦了。

心里轻叹一声，秦晚秋柔声安抚道：“好了表姐，别怕，我先给他看看。”

走到床边细细打量了番季明轩，秦晚秋更是心惊不已，这简直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原本清俊的脸也没法儿看了，惨白惨白的一片，双眼凹陷颧骨凸出，简直比她上辈子死的时候也不差多少了！

“表妹……”大抵是前两次见面秦晚秋的冷脸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这时看到了她，季明轩还是本能的心尖儿一缩，挤出了一抹笑来。

秦晚秋眉梢微挑，倒也没再说不准他乱攀亲戚的话，只是面无表情淡淡道：“手伸出来。”

季明轩的笑都僵住了，有些僵硬的伸出手来，当秦晚秋那有些凉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腕时，他的心尖儿缩得更厉害了，身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两眼巴巴的瞅着周巧月。

表妹好可怕，还是他的月月最好了。

周巧月满心焦急，可是看到季明轩那可怜巴巴害怕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住有些想笑，她实在是不明白，表妹那么好，他怎么就这么怕她呢？他也不是胆小成那样的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面对什么洪水猛兽呢。

事实上周巧月不知道的是，在季明轩的心里，秦晚秋还真就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存在，虽然她长得很美，也没真对他做过什么，可是一看到她冷冰冰的脸他就感觉心肝儿颤得厉害。

秦晚秋嘴角抽了抽，脸上表情更冷了，像是要掉冰渣子似的，看到季明轩一副小白兔被大灰狼逮住，忍不住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禁暗自乐歪了嘴。

周巧月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秦晚秋的脸，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忽见她眉头皱起，心里不禁嘎登一声。

难道表妹也救不回来了？

想到这儿，周巧月就憋不住哭了出来。

“月月，月月你莫哭啊……”

看着他焦急心疼的眼神，周巧月更觉得心中悲痛难忍，忍不住扑在他身上呜呜的哭出声来，“明轩，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

季明轩也是注意到了秦晚秋皱起的眉头，同样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救了，见周巧月哭成个泪人，也是不禁悲从中来，“月月，莫哭了，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来生……我定好好补偿你，好好保护你，只希望那时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照顾你的机会。”

来生，他不要再这样懦弱无能，他会努力变得像个男人，给她遮风挡雨，他会努力撑起自己的肩膀，叫她能安然无忧的依靠。

来生，他不要再重蹈覆辙。

周巧月已是泣不成声，外面的季母听到哭声登时心里也是嘎登一声，忙就冲了进来，看周巧月和儿子都是一副悲戚不已的样子，以为是秦晚秋宣布她儿子没救了，竟也是嚎哭了起来。

秦晚秋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了，“我什么时候说他没救了？”

“啊？”周巧月一愣，脸上还带着泪水，眼睛红红的很惹人怜，“你的意思是，明轩还有救？”

其他人也是一脸惊喜期待。

秦晚秋淡淡道：“其实我也没法儿救，他自己不想好，我医术再高也没办法。”

周巧月一时有些愣愣的反应不过来，眉头紧拧迟疑道：“小晚你是说，明轩的身子一直不好，是因为他自己不想好？”

“表姐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秦晚秋意味不明的盯着季明轩的眼睛，直看得他目光闪烁不定，躲躲闪闪不敢看她，更不敢看周巧月。

“明轩你说，是不是你自己根本就不想好起来？！”周巧月抓着他的手大声问道，并没有等来回答，可是看着他心虚的样子，她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为什么？明轩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想好起来？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我有多担心多害怕吗！”周巧月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

“月月……我……”

看他磕磕巴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秦晚秋冷哼一声，“我猜，你是怕一旦你好了我表姐就又要离开了吧？因为你知道因着你老娘的关系，我表姐和她的所有家人都不愿意她再跟你继续在一起受罪，所以你就想着索性不要好起来了，就这样能拖一天是一天，起码现在我表姐天天在陪着你，等到哪天真的挨不住死了，也好过活着继续忍受与心爱的人分离的痛苦。”

季明轩没否认，因为她所说的，确实是他心里所想的。

“明轩你……你怎么这么傻啊！”周巧月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心里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很酸很痛。

季母也是傻了，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因为不愿意没有周巧月，她儿子竟然情愿去死！

“明轩，你不是说我们其实还是夫妻吗？只要你好起来，我就回来好不好？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你只想着你自己死了就解脱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我要怎么办啊！”

季明轩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月月，你真的愿意回来？”

“是！明天我就搬回来好不好？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季明轩已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惨白惨白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抹红晕。

胡杏儿看了眼一旁傻傻愣愣的季母，面上有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