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岁末乱流(2 / 2)
哪知蔡吉却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道,“不必!千童县隶属渤海郡。理应由南皮折冲府出兵剿匪。临淄侯身份虽贵,然寻常府兵亦是她人夫,他人父。孤身为一国之君,岂可独善其身。此事无须再议。段校事可还有他事要报?”
既然蔡吉坚持要其夫身先士卒。段娥眉自然也不好再多嘴。其实她今日急着入宫乃是另有急事奏报。千童县的叛乱不过是个开场罢了。只见段娥眉跟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呈于蔡吉道,“回君上,据臣调查千童之乱另有隐情。”
蔡吉接过折子展开一看,脸上表情这才有了些许变化,“皆已查实?”
“确凿无疑。”段娥眉斩钉截铁地应答道。
依段娥眉的折子所报,千童县的叛乱明面上是当地豪强董岳勾结海贼侵扰乡里,实际上却牵扯着一张隐匿于冀州全境的走私网络,涉案者既有冀州胥吏。也有冀州豪强。董岳不过是黑吃黑劫了走私者的船,方才会被扣上犯上作乱的罪名。进而引得官府招呼水师和府兵进剿。不过案情若仅止于此,也就是桩官商勾结的走私案而已。直到中山首富甄尧的大名出现在折子上时,整桩案子的性质方才发生了质的变化。
话说盐、铁、酒、茶在齐国虽由官府专营,但作为龙口港的初始投资者甄尧在齐国本就享有各种专营权。故而若说这位中山首富为了钱财去参与走私断然让人难以信服。不过联想到甄尧那位在魏宫为妃的妹子,有些事情就不难理解了。显然在众胥吏、豪强求财的同时,他们的把柄也被走私网的始作俑者所掌握,待到时机成熟对方定会以此为契机令冀州乃至整个齐国朝堂震动。甚至还可能顺势攀咬上太史慈。
“促春遘时雨,始雷发东隅,众蛰各潜骇,草木纵横舒。”有感而发的蔡吉兀自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依华医师估算,孤预产之期或在惊蛰。”
段娥眉起先也以为冀州的走私案仅是牵涉到甄尧有些棘手罢了。此刻听罢蔡吉所言,她亦瞧出了端疑,由不得心惊道,“君上之意……”
蔡吉一抬手打断了段娥眉话头,旋即沉声下令道,“此案与千童之乱皆交由郭尚书处置,汝继续顺藤摸瓜,替孤查查积雪之下,可还有蛇鼠蛰伏!”
远在南皮的曹丕并不知晓随着蔡吉一声令下,他即将面对下放折冲府以来的首场大战。时下的他正化名“曹续”在南皮折冲府训练新兵。依照兵部颁下的《典范令》所载,府兵入伍后头三个月主要是进行队列训练,即以“五人为伍,两伍为行,五行为列”组成方阵,做到“旗麾左而左,麾右而右,鼓之而进,闻金而止,鼓之不得妄退,闻金不得擅越。”
受后世明清章回小说及各类评书曲艺的影响,不少人提起中国古代军队,脑中映出的不是各种奇谋,就是两军对阵斗将单挑。其实中国在军事上自古以来都极其注重军队的队列训练,强调军纪与配合。早在春秋时代兵圣孙武就曾通过训练一百多个宫女列队来向吴王阖闾证明其实力,并斩了吴王的两个妃子以正军纪,从而留下了杀妃拜将的典故。明朝的名将戚继光也强调“战必以练兵为先”,反对学“花枪”,“徒支虚架,以图人前美观”。
曹丕在折冲府练兵丝毫不比孙武当年训练宫女来得轻松。须知折冲府的府兵多是农民出身,他们中有人不识字,有人不会数数,更有人甚至连左右都傻傻分不清。齐军固然有明文规定不准随意打骂兵卒,可一旦上了战场军令就成了“鼓必行,金必止,令必行,禁必止,违令者必斩”。所以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还是替手下那帮新兵蛋子的性命着想,曹丕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训练小队。好在他先前通过教训葛黑牛等人,已然在新兵中建立起了一定的威望,之后又替队中袍泽写过几封家书。恩威并施之下,总算是让训练步入了正轨。如今经过三个月的努力,曹丕手下的小队在开春之后,终于也能够似模似样地排成方阵,并做到最基本的鼓之而进,闻金而止。
这一日在完成例行的队列训练后,曹丕照例留在校场指点新兵一些常用的拳脚功夫。当演示到如何反制擒拿之时,他眼角的余光恰巧瞥见队正刘同与一个獐头鼠目的灰衣男子行色匆匆地穿过校场直奔辕门走去。话说曹丕在骨子里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自打刘同那日意图给他来下马威后,他便在暗中同这位顶头上司较起了劲。所以此刻不管是警惕也好,偏见也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曹丕不由下意识地停下了示范动作,继而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同的背影紧紧不放。
一旁的李鹞子见状连忙狗腿似地凑上前替曹丕解惑道,“那灰衣人是东市的陈三,这时辰来找刘队正,必是去东市蹭吃蹭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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