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道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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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映川连忙运功将自己护住,这时湖中心的身影已经看不清了,因为水面上已有无数水气升腾起来,将人影罩住,剑气愈加凛冽,师映川后退几步,以手挡面,直到感觉那股逼人的气劲渐渐变小,直至若无,这才放下了手,向水上看去。

这一看却是立刻怔了一下,只见湖面上一片平静,哪里还有连江楼的影子?四下唯见风吹叶动,方才的一切就好象只是一场错觉而已,师映川连忙向前快走几步,来到湖边,一双眼睛迅速在水面扫视了一番,月色照映下,即使以他的眼力,也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师映川心中狐疑,一时间也就不曾立刻离开,在岸上等着,大约一顿饭的工夫之后,忽然师映川好似心有所感,与此同时,只听一阵水响,月光垂映下,湖中心的水面开始有了动静,一具熟悉的身躯缓缓自水下升上了湖面,泼墨似的头发泛着柔亮的色泽。男子慢慢地浮了上来,就仿佛在水下有人将其托起来一般,深黑的眼瞳中十分从容,只那先前还穿在身上的袍子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不单单是袍子,就连其他衣物也消失了,**的躯干上只有肩部还挂着一片白色的织物残片,想来身上的衣物应该是被方才的剑气给切得碎了。

但师映川此时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满脸诧异之色地看着男子已经变得十分古怪的身体,那湖面上的男性躯体几乎处处透着诡异,自头部以下,双脚以上,全身从上到下的肌肤开始被深青色的线条或者说是花纹所覆盖,转眼间就已经遍及全身,甚至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月色下,唯有一双眼睛凛亮灼然无比,这时夜穹如墨,明月嵌在其中,薄薄地泛着微光,光芒有若轻纱,笼罩着远处的山林,连江楼周身上下的青色纹路忽然颜色加深,与他雪白的体表皮肤交织相衬,使得身体表面就像是燃起了一把青色的火焰,他仰头看向天空,忽然间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见一大股白色的或雾或烟的东西被他喷吐出来,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月光如霜,连江楼湿黑的发幕不断向下滴落着水珠,流泻而下,虽然因为身体表面的古怪变化看不清他的身体究竟是什么模样,但从脖颈到双肩一直到腰身及臀腿那连贯而收束有序的线条,却依然是清晰的,无一不展现出成熟男子的阳刚之美,淋漓尽致,此时若是有女性在场亲眼目睹这一幕,定然是脸红心跳,不能自制,但连江楼却毫不在意自己眼□无寸缕的处境,他仿佛已经处于一种忘我之境,身体表面仿佛大片大片地燃着青火,只能勉强看清面部的轮廓,他那青纹交织的脸被月光蒙上了一层淡淡银光,显得略微柔和了些,不再那么诡异骇人,月光似乎染亮了他的眼底深处,此刻清澈的湖水,清幽的环境,清冷的月光,水上青色的人,这一切在夜幕下共同汇合成一幅美丽而诡异的画面。

岸上师映川眼看着这一幕,心中渐渐平静下来,他清楚地感受到气流的变化,怕打扰到连江楼,便索性席地而坐,不发出半点声响,只注意对方的变化,而湖中心踏水而立的连江楼只专心于自己的事情,甚至就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向岸上瞥去片刻,他身上的青色越来越深,直到后来,几乎已经成为了如墨的黑色。这时明月光芒如水,连江楼的双手开始有所变化,十指飞快地捏动着指诀,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与此同时,他足下的水面开始微微荡漾起来,并且逐渐扩散到四周,湖上水雾弥漫,波纹荡起,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强烈的劲气开始横扫湖面,连江楼微闭着双眼,皮肤上青纹的颜色开始慢慢变浅。

突然,湖上的气流剧烈震荡起来,无数水柱以一种令人猝不及防的架势轰然炸起,巨大的声响此起彼伏,轰然乱响,简直惊心动魄,湖水表面被炸开,水雾水珠四散飞溅,水浪劈头盖脸地泼下来,几乎就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就连岸上的师映川也感觉到潮湿的水气扑面而来,而那炸起的密集水幕也遮挡了视线,再也看不清远处湖上的情况,就好似千万把利刃刺进水中乱搅,师映川就在岸边,那炸响的巨声之中蕴涵着古怪的波动,以他的修为,居然都被震得气血翻涌,师映川急忙稳住心神,这才逐渐消去了带给身体的影响。

水面的爆响声接连不断,狂暴的水花排山倒海一般地四散冲击,水上甚至泛起了无数气泡,翻滚着急剧扩大范围,白色的雾气以及大量的水气更是片片而起,师映川眼望及此,忽然间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感觉,他想起连江楼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男人教导过他,虽然他的天赋和悟性都极为罕见,可是在成为真正的强者之前,即使他是货真价实的天才,但在强者眼中,其实并不算什么,因为世上从来都不缺少天才,然而这其中只有一部分人才能真正成长起来,大多数却只能顶着一个神童、天才之类的光环逐渐泯然众人,甚至这些曾经的光环还会成为以后一生的阴影……师映川想起自己面对纪妖师时的无力感,除了逃走别无选择,他死死看着此刻眼前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这样的力量,他也想要拥有啊!

半晌,一切终于渐渐归于平静,惟独剩下湖面上一片白蒙蒙的水雾还没有褪去,师映川抬头凝神看去,便见湖面上的连江楼也正遥看过来,仍未说话,然后踏着水面走向岸上,虽然是夜晚,但月光和星光都足以让人看清东西,连江楼的五官样子和平日当然不会有什么不同,可是此刻却带出了与平时截然相反的气质,从前他往往有一种让人心折的出俗之感,整个人都仿佛是一尘不染的,冷傲与犀利总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但眼下男子全身布满了青色的纹路,虽然颜色正在逐渐变淡,朝着正常的样子转化,可偏偏就是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不仅仅是外表,还有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气质,月光下,连江楼身无寸缕地踏水而行,那精实匀健的身躯显得十分强健有力,四肢修长结实但又不失优雅,这种赤身的样子本应该显得狼狈,可由他做起来,感觉偏偏竟是悦目得紧,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给人一种即使他身在千万人之中,也依旧会这般从容独行的印象,这样的风采气度,只怕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抵御。

一时连江楼终于来到岸上,他蓄着一头黑丝般的柔亮长发,此刻**地粘在身上,竟有一种尖锐的撩惑之感,连江楼朝着师映川走近,师映川赶紧站了起来,道:“师尊。”连江楼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他深邃的双眸此刻隐隐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颜色,眼尾似在上挑,双目犀利有神,通体覆盖着色泽越来越浅的青纹,狰狞的纹路透出丝丝野性,给人以绝对的压迫之感,不过他的表现又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淡淡勾起唇角,道:“……为什么来这里。”

“刚刚练功遇到不大明白的地方,所以就只能来问师尊了,我在林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呢。”师映川挠了挠头笑着答道,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前的连江楼明明还是连江楼,可师映川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气势,包括某种危险的东西,这样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让师映川有些无所适从,这时连江楼身上的青纹已经比较淡了,给人的感觉就好象是筋络血管显现在皮肤表面一样,面容也就随之越发清晰起来,连江楼单就容貌而言,当真是极为完美的,但他脸部的线条十分硬朗顺匀,一双眼睛更是深邃凝定,一见就知道是个意志坚定之人。

“……师尊,为什么我好象觉得你有点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极亲密的,因此师映川心里想什么,嘴上就很自然直接地说了出来,不必掩饰,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递给连江楼,用以蔽体,连江楼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接过那件衣裳,才十二岁少年的衣服他自然穿不下,于是就直接系在腰间,将下面一截位置挡住也就罢了,这时师徒两人离得这么近,师映川的口鼻间便忽然涌入了一股清香的气息,这种味道洁净不染一尘,仿佛是最纯粹自然的花草味道,全无瑕疵,师映川只觉得奇怪,这股气息也是他所熟悉的,正是连江楼身上的味道,可是又有哪里不同,清清幽幽,毫无半点浑浊,让人闻着心脾俱畅,极是舒服,他忍不住抽抽鼻子,疑惑道:“师尊,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连江楼全身的青色纹路已经褪尽,月光下只见肤色如雪,五官轮廓也仿佛是细心雕琢过,此时他周身有白气弥漫,显然是运功蒸干了身上和头发里的水分,听见师映川的疑问,便道:“人在母体之中最是内外纯净,清清如许,出生后便接触外界,久而久之,体气开始逐渐驳杂,不复原本的先天之气,而我所练的功夫,包括传授给你的功法,会随着修为加深逐渐恢复纯净之体,练到后来便内外通畅,不染尘垢。”

师映川一拍额头,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了,我上次去见师祖的时候,这事师祖就对我偶然间提了几句。”连江楼淡淡道:“你可知历代莲座甚至剑子为何大多不曾婚娶,乃至绝大多数人都似是清心寡欲之人?这其中固然有自己洁身自好的一面,但也是因为你我这一脉中人修为越深,体气越清,对浊气就分外敏感的缘故,常人若是童身,虽体内有驳杂之气,却也无妨,但若是与多人交合过的,比如青楼女子,身上就有众多男子留下的杂气,我若是与这等人靠得近了,立时就会觉得浊臭逼人。”

师映川听了,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了然道:“师尊,你不肯与纪妖师结为眷侣,是不是也有因为他与许多人有过交合,味道让你厌恶的缘故?”

连江楼微微扬眉:“这倒不是,似他这等修为,虽然练的不是你我这样的功夫,体内却也已经有自清之力,交合留下的浊杂之气自会清除,其气近纯,对我并无影响。”师映川感慨道:“难怪我前时与季公子乘坐那条花船的时候,偶尔遇见船上的女子,便觉得不大舒服。”

连江楼容色冷清,道:“历代莲座与剑子都不禁婚娶,但既然是一生相伴之人,总不能令自己作呕,所以对方或是处子,或是修为高深以致体气较为清洁,不然相处时间长了,根本无法忍受,当年大周皇帝请我与太子晏丹叔结为秦晋之好,你师祖之所以不允,其中之一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那晏丹叔身为太子,宫中太子妃、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等等并男侍共有六百七十四人,何况他修为又平常,因此体浊无比,我若与他相对,怎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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