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04)艰难的筹划(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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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当金色的阳光漫过东边的山梁,爬上高大的城墙,斑斑驳驳照亮城里的大街小巷的时候,商成早已经坐在提督府西跨院的公廨里办公了。

眼下,他已经处理完好几份比较要紧的公文,正紧蹙着眉头伫立在墙边木架上的燕山地理舆图前。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进来,在屋子里拖出长长的光柱;一颗颗细微的浮尘在光柱里上下飞舞。因为太出神,他长久地伫立不动,看上去完全就象一尊沐浴在光影之中的雕像。

他正在紧张地思索着北方的事情。

开春以后,留镇和如其就发现,在两处军寨对出的草原上出现了以家族为单位的零星突竭茨牧民。因为当时卫署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战后重建上,而突竭茨人的活动范围距离驻军哨所又比较远,所以商成要求两地驻军对此“严密监视谨慎行动”。此后两三个月里突竭茨人一直在缓慢增加,但草原人在刻意地和赵军保持距离,活动范围一直停留在赵军突击范围之外。显然,这些都是草原上的小聚落,从某种比较严格的意义上来说,他们或许还不是突竭茨族,根本没有能力对大赵构成威胁。军寨驻军也发现什么值得特别留意的动向。

进入五月,情况发生了变化。先是如其寨报告说,突竭茨山左四部开始大规模向南迁移。随后,留镇和岚口也相继有了报告,阿勒古三部、左右大腾良部和纳罕王部也转移到燕山北口外牧场。自六月中旬起,常有数十上百人一股的突竭茨部族兵前进到一线烽火台附近进行侦察和试探。进入七月,突竭茨人的活动愈加频繁,几地的驻军都和敌人有过“接触”,互有点小伤亡,同时,离突竭茨东庐谷王的夏帐黑水城最近的留镇方向报告称,发现草原上有黑旗出没。

对于这个情况,商成早有预料,所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突竭茨人去年冬天在燕山吃了那么大的亏,迟早都会来报复。就算突竭茨人不来,他早晚也会找上门去……

现在的问题是,如今采取主动的突竭茨人会怎么做呢?这一回,他们的东庐谷王又会使出个什么花样来呢?

他的目光久久地驻留在舆图的上方。那里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区域,只标注着很少的河流山川以及微不足道的几个地名。但是这些地名异常地扎眼:莫干、阿勒古河、鹿河、黑水河、黑水城……

对他来说,黑旗和大帐兵一点都不陌生。黑水河上游的唐城,他也听许多人说起过。但是突竭茨人的东庐谷王却形象模糊,这个对手的出身、年龄、经历、性格、喜好……他几乎一无所知。这人完全就象个隐藏在雾中的谜一样难以琢磨。为了了解对手,他调阅过卫署收集的材料,也找朝廷申请过相关的文献资料。可令他失望的是,无论是在燕山卫府还是在兵部,他都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现在连这个人到底是叫格楞戎还是叫乌卜鲁都闹不清楚了,更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突竭茨汗王的兄弟还是叔伯。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个东庐谷王和前几年同上任燕山提督李悭“打交道”的那个东庐谷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资料太混乱了。渤海、燕山、定晋三卫各有一个卫府,也就各有一套情况系统,对人名地名的翻译定名也就“自成一脉”。朝廷还有兵部和礼部,他们也有自己的情况来源。真真假假的情报完全掺杂在一起,让他越看越糊涂。翻过几大本卷宗,他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东庐谷王管辖的突竭茨左翼地域极大,东到渤海西到祁连山脉,几乎面对整个大赵的北边四卫。相对的,东庐谷王的权利也极大。另外,从去前年连续的两场战事来看,这个人在军事上很有一套办法,有耐心,眼光毒辣,善出奇兵,而且敢冒险;是很可怕的一个对手。

他唆着嘴唇,低垂下目光,瞳仁在眼睑后闪烁着深沉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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