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各奔去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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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圣王确定还要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在抑郁悲愤的气氛中成为众矢之的?”韩离只是很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便恢复了冷静,这一直是他的优点,他也注意到了全场群情汹汹的变化,出于理智的考虑,他提醒身旁的郎桀。

郎桀的嘴角轻轻的上扬,好像是神情无奈的苦笑,又像是不以为然的讥哂:“别开生面的祭祀仪式,却又将对妖灵一族的仇恨再次汇聚,你前番说的没错,世人总难免被自己的情绪变得愚蠢,我觉得他们很快就会做出蠢事。”

汇涓的声音忽然传入郎桀耳中:“圣王陛下,既然已经达成了和议,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他最终没有用移形换影的方式亲自到郎桀面前禀告,而是远远的传音而至,他不想让自己的举止动作带给在场的那些伏魔之士任何不必要的刺激。

“是该走了。”郎桀既是在回答汇涓,也是在告诉韩离和池棠,池棠红着眼睛瞠然一视,过了片刻才从满怀悲愤的心情中解脱出来;韩离则依旧淡淡的点了点头:“要走就尽快,我们可以再之后代你向伏魔道的宗师们告辞。”

鼓点敲击着心门,一阵阵连绵不断,更使人血脉贲张,配上半空中犹然变幻着的画面,郎桀很清楚人们的愤怒很快就将达到爆发的临界点,他向对面的妖灵族使节们示意,汇涓心领神会,一招手,群妖开始渐渐隐去身形。

“总觉得像是灰溜溜落荒而逃的残兵败将。”郎桀自嘲,又看向池棠韩离,“我会先回去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好的,很可能还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之后是去哪里?”

韩离一怔,不很确定的道:“我应该是先回大司马那里,总也要把人与妖的和议报之南国朝堂,然后再与池兄他们联络,可能会去乾家。”

“我就直接回乾家了,牺牲的同门师兄弟还要收殓安葬。”池棠说这番话的时候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立刻想到了董瑶,几个月的分别使他流连于和灵风暧昧之中不可自拔,但终究还是要去面对这一切。当然,除了回去置办同门的丧事,自己族妹池婧的近况也是他关心的方面,刚才已经从影像中看见了,她的鸣凤寨流民自帖子以下,已然损折殆尽,她又是孑然一身,寄身乾家便是顺理成章。

甘斐把双方的对话听在耳中,尽管归心似箭,但他也必然要和几位师弟在洛阳城再多逗留几天,无论如何要找到死去同门的遗骸,想到遗骸,甘斐下意识看向了案头的木匣,又若有所触的抬起头,目光找到了对面妖灵之中的荔菲纥夕。

怪事,一个人间女子就这么喜欢和妖魔呆在一块儿?甘斐略一思索,却推开了木匣,就手匣内一提,便待拔足起步。

池棠眼尖,赫然发现甘斐从木匣中提出的是一个人的首级,急忙拉住甘斐:“师弟,你做甚么?”

“把东胡人的物事交给东胡人。”甘斐还冲着郎桀比了比手中的首级,“对不住了,尊君,本来是说我们乾家弟子去交还人头的,不过我看正好有个东胡鲜卑的人在,反正是他们的王爷,就交给她代为交还吧,你知道的,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操心。”

郎桀倒是立即会过意来:“你是说跟灵蟾真君站在一起的那位鲜卑女子?也罢,我来把首级带给她,请她交回鲜卑王庭,顺便也请她把这里的和议告诉燕国的主君。”说着,便接过了那颗首级。

池棠奇道:“谁的首级?”

“鲜卑燕国下邳王慕容厉……”郎桀双手捧住首级一示,“……也是我们的上古同袍在今世的化人,巽风狮圣。”

韩离心中一震,他还记得那个灰蓬身形斩下慕容厉头颅的场景,却没有想到那颗头颅竟辗转到了这里,池棠则凝神注视了半晌,梅丫悄眼望来时,又颇觉悸怖的别过目光。

也可以说,今世的五圣化人都在这里了,四个人和一颗首级,死去多时的灵窍当然不可能还有那种期然相衬的感应,面对着上古同袍的头颅,池棠只感到一种莫名的消寂。

“我该走了。”被这么一耽搁,对面的妖灵一族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便连那荔菲纥夕也被盈萱相携着在光芒疾闪中隐去了身形,属于妖灵使团的案席空空荡荡,满场的悲愤莫名没了着落处,郎桀意识到自己也当步之后尘。

匆匆和池棠韩离几个打了声招呼,郎桀再次向那廖苗长老鞠躬一礼,廖苗长老微笑着摆摆手,示意郎桀尽快离去,虽然影像中的悲壮场景令他一度恻然欷歔,但他还是对郎桀的所作所为倍感骄傲自豪,这份骄傲自豪在他看着郎桀的时候尽露无遗。

“你要走了?”梅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的一把拽住郎桀的雪白衣襟,“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那个什么……鬼国的吗?”

郎桀也不犹豫:“那就走。”

白光飞旋,倏然而没,郎桀和梅丫就这么离开了,池棠和韩离对视一眼,似是对梅丫和郎桀的同行颇感意外,甘斐愣了好一会儿,虚虚的瞥了眼正沉浸于施术维持半空影像的颜无当一眼,心说一会儿这老族长要是知道自己孙女就这么走了,一准得气得胡子眉毛都得翘了起来。

“走了也好,免得节外生枝。”姬念笙凑了过来,在几位神兽化人交谈的时候,他安静得仿佛根本就不存在,直到此时才开口:“我说过的,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乾家,看看我那孩儿。”

无食憋了好一会儿了,听主人提起姬尧,止不住兴奋起来,摇头摆尾的笑道:“娘妈皮的好久没见少主咧,死胖子,你有多久没回去了?”

等了半天,没听到甘斐回答,无食觉得气氛不对,狗眼一抬,却发现甘斐面色凝重,怔怔的盯着案头的木匣。

是无食的无心之语又触动了甘斐的心事,是的,自己是很久没回乾家了,可是这一次久别重归,却只能带回来巨大的悲伤和痛苦。莎儿和洽儿着紧的拉了拉甘斐,甘斐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此匣之中……除了那怒狮首级,还有什么?”池棠有些奇怪,试探着问道。

嵇蕤在身后替甘斐回答,同样是一脸的伤戚悲痛:“还是首级……家尊的首级。”

※※※

祭典在日过正午的时候终于结束,由于妖灵一族的及时离开,郁结已久的愤怒最后化成了满场的哭声大作,却也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波折变故。

氐秦的年轻君主将在祭典结束后盛宴管待伏魔道的高士们,但接受邀请的伏魔之士并不多,天师教回去了、五老观回去了,紫菡院也回去了,只有几大伏魔道名门的翘楚人物出于礼节,暂留一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离开,人与妖的和议只是表面上的缔结完成,无论如何,人间的防范之心也不可能就此抛去,就当七星盟争取了喘息之机,并在重整旗鼓之后将静观其变。

陈嵩在将岸的陪同下步下凌云台,一路默默无言。他的去向很明确,先去广良镇接了家小,再直往江南,投奔在蛟刀士骆祎处,至于以后是就此归隐田园,还是在伏魔道七星盟继续修行历炼,那只有等和池棠、骆祎这几位同为武林出身的好友商议之后再作定夺。

但现在的他却陷入一种迷惘之中,置于怀内的藤片兀自硌得胸前肌肉生疼,像是在提醒着自己的无时或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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