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掌上珊瑚怜不得 (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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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掌上珊瑚怜不得(1)

我刻意回避玄清,回避对往事留恋和期望。从甘露寺眺望,遥遥能望见清凉台白墙碧瓦的一角,然而才看一眼,已觉心酸不已,不忍也不敢再去看。

三日后晨起,李长便喜孜孜迎候了来,道:“娘娘知道皇上千挑万选,选了谁来做册封使?”

我疏懒道:“不过是文臣、国公,再尊贵也不过是丞相。”

李长喜不自禁道:“娘娘万万也想不到,是清河王呢。他可平平安安回来了呢!”

我虽已心知,却不得不做出惊讶万分的神色,道:“真的?”

李长眼波一转,低声道:“可不是?皇上想着王爷如此后福无穷,和娘娘是一样的,才特特地请了王爷来做册封使哪!三日前王爷回宫,平平安安,毫发无伤,皇上可高兴坏了,直在宫中留了一宿。这可是咱大周的洪福齐天哪。可是那日在奴才宣旨离开后,有腿脚慢的侍卫眼花,告诉奴才,清河王似乎来过这里。推算起时辰来,仿佛清河王是先到了这儿才回宫的呢。娘娘难道不知王爷来过?”

我心中大惊,人多眼杂,果然易生波澜。我正踌躇,身边槿汐见得不对,跺一跺脚向他使了个眼色道:“人家久别重逢的,你在这里添什么话乱问,快出去罢!”

李长一怔,一时不解,“你这话,我竟不懂。”

槿汐指一指替我梳头发的浣碧,努了努嘴儿道:“从前你来说到王爷的噩耗,浣碧姑娘哭出了两大缸眼泪呢。我们也是那时才明白……”

浣碧抿嘴一笑,两腮绯红,悄悄看我一眼,嗔了槿汐道:“可别胡说,小姐……”

我这才一笑,“你们都知道,只瞒着本宫呢。李长,若非你问,本宫都懵懵懂懂呢。”

李长眼珠一转,一拍脑袋笑呵呵道:“原来是这个理儿,我说碧姑娘今儿气色怎么那么好,原来是王爷平安归来啊!难怪难怪!看来碧姑娘也是个有福之人啊!”他躬身道,“时辰不早,娘娘该梳妆了,清河王为册封使,已经在外等候。”

说罢,他带了人出去。我缓缓沉下脸来,“槿汐,浣碧,李长是好打发的。若来日还有这样带着半点疑心的话出现在宫里。咱们和王爷、太妃,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二人谨慎点头。

我不得不另换了一副心肠。冷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沉静如波澜不起的古井。已然沉寂了那么久,穿惯了身上灰仆仆的佛衣,铅华不施,素面朝天。玄凌见我时是素衣简髻的佛门女子,淡朴无华。那么今日重返后宫,我便要艳绝天下,极尽奢丽,让我的姿容在瞬间夺人心魄,震慑玄凌的心魂。

开箱启锁,挑选最华贵妩媚的衣裳。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我举目示意浣碧、槿汐不许动手,径自拆散头上象征出家的太虚髻,淋淋漓漓散下一头几欲委地的青丝,拿犀角碧玉梳慢慢梳通,散如墨缎。反手细细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白澄澄的白玉响铃簪,走起路来有细碎清灵的响声,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做成一双蝴蝶环绕玉兰花的灵动样子。发髻正中插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凤头用金叶制成,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制成长鳞状的羽毛,上缀各色宝石,凤凰口中衔着长长一串珠玉流苏,最末一颗浑圆的海珠正映在眉心,珠辉璀璨,映得人的眉宇间隐隐光华波动,流转熠熠。发髻正顶一朵开得全盛的“贵妃醉”牡丹,花艳如火,重瓣累叠的花瓣上泛起泠泠金红色的光泽,簇簇如红云压顶,妩媚姣妍,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颈上不戴任何项饰,只让槿汐用工笔细细描了缠枝海棠的纹样,绯红花朵碧绿枝叶,以银粉勾边,缀以散碎水钻,一枝一叶,一花一瓣,绞缠繁复,说不尽的悱恻意态。同色的赤金镶红玛瑙耳坠上流苏长长坠至肩胛,微凉,酥酥地痒。

化的是远山黛,脸上薄施胭脂,再用露水匀了珍珠粉淡淡施上,成“飞霞妆”,脸上幽暗的苍白便成了淡淡的荔红。一眼瞥见妆奁里的胭脂笔,心下一颤,想在眉心描画一朵梨花形状,想起当日酒醉春睡在棠梨宫后院的梨花树下,梨花花瓣正落在眉心,玄凌曾说我肤色白如梨花,花落眉间不见其色,于是亲手执了胭脂笔将梨花形状描在我眉心,遂成“姣梨妆”,一时宫中人人仿效。那是我昔年的荣宠,也是昔年与玄凌的情意。如今若特意画上让玄凌见到,必定能勾起前情,激起他对我的怜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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