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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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寒侍候完八姨娘的晚饭,便来了西偏院,清秀的面容上还有几分疲惫。

“还没吃晚饭吧?”立春笑吟吟地问,“就在西偏院吃一口?”

大寒虽然是二等丫鬟,吃的用的,和寻常人家的小姐也差不多,但立春吃用的,显然要更精致一些。

“八姨娘现下歇得早!”大寒有些气喘,“再过半个时辰也就要睡了,和姐姐说说话,就得回七里香去侍候她洗漱。”

“这都五个月了。”立春不由得沉吟,“怎么还这么不安生?大夫怎么说来的?”

“大夫说是八姨娘心里有事。”大寒就有些胆怯地看了立春一眼。

立春平时在大太太身边,俨然是左右手的样子,说起来,倒要比平时的八姨娘还有脸面,积威已久,就算八姨娘现在有了个护身符,大寒依旧对立春有几分惧意。

立春就收了脸上的笑,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碗不说话。

九哥搬到了西偏院,正院堂屋就没有人气了。大老爷平时从来也不在堂屋过夜,不是住在浣纱坞,就干脆在外书房过夜,立春和王妈妈当然不好狐假虎威,在正院见大寒。

西偏院正厅就被借来做了王妈妈、立春办事说话的地方,搞得七娘子反而像是来借住的一样。

七娘子坐在书桌前,侧耳听着外间的动静。

大寒像是有几分心虚,又有几分暗示,喃喃地辩解,“八姨娘倒也不是有心的,这阵子她深居简出,和谁都没有来往,怕的就是万一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事,对不住太太的关心……”

也就是说,八姨娘是忽然闹了肚子疼,并非是四姨娘派人传话,让她装的。

大寒是八姨娘身边最有脸面的丫鬟,如果是四姨娘传话,一定瞒不过她的耳目。

立春就抬起头笑了笑,握住了大寒的手,“你也是主屋出来的人……这阵子,多辛苦受累,保着八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等孩子降生了——八姨娘也就更有脸面了!”

大寒面容一展,高兴地应了一声是,立春又从手上拔下了一个品相还不错的天青石镯子,给大寒套上了,“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打扮自己,在主屋的时候,太太的赏赐可从没有断过!”

大寒当时在主屋只是三等丫鬟,虽然太太赏赐的次数多,但轮到她的时机很少,现在得了这个精致的镯子,就很有几分高兴。立春又笑着和她说了几句客气话,才嘱咐,“虽说现在是四姨娘管着姨娘那边的事,但八姨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是到正院来说一声的好。”

“这我们省得,”大寒笑了笑,“八姨娘今日也叮嘱我,叫我和正院的姐姐们多走动走动呢。”

能在杨家做姨娘的人,都不会很笨的。

八姨娘虽然是四姨娘屋里出来的,但未必会无条件地站在四姨娘这边。

立春的笑容加深了,亲切地送走了大寒,就进了西里间,和九哥说了一会话,这才出了西里间。

东里间还隐隐亮着灯。

立春心中一动,悄悄地撩开帘子,七娘子果然还没有上床,正在灯下支着下巴看书。

见到立春来了,立夏忙上前招呼,“姐姐坐!”

七娘子笑着对立夏说,“把前几日太太赏过来的明前毛峰泡来。”自从进了正院,平时这些小东小西,大太太是没有短过她的。

立春谦让了一会,还是在七娘子身边斜签着身子半坐了下来。七娘子再三劝告,她才略微放松了些。

“姐姐平时在大太太屋里,也有个坐的地儿,如何到我屋里反而拘束起来。”七娘子说话很好听,在大太太屋里都能坐,到了少爷小姐们屋里,还客气什么?

立春就放松了下来,欣赏地看着七娘子。

虽然九姨娘生得不能说多好看,但这对双生姐弟,却是金童玉女一般惹人怜爱。

九哥就好像是一块璞玉,光华内敛,粗看之下只觉得眉清目秀,相处得久了,才觉得他有一股风流的气度。

原本还以为是在大太太屋里养出来的富贵,谁知道七娘子却也不逊色,清秀中透着娇弱,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颤巍巍的,惹人怜爱。

行事又稳重,又亲切……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也都能得到喜爱,和她交好,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七娘子把书合上,慰问起了立春,“这一大家子,千头万绪的,就压在姐姐和王妈妈肩膀上。”

“姨娘那头的事不用我们管,其实事儿就去了一半。”立春笑了,“三娘子、四娘子的事,也到不了我们面前。二娘子、六娘子和您都是省事的,也没有多少要操心的……就是九哥这个小祖宗,每日里都要生事,还要请七娘子多管教为上。”

七娘子神色微黯,立春心里有数了:七娘子精着呢,太太的忌讳,她是一清二楚!

她就起了一股同情。

亲亲的双生姐弟,现在又都在正院里住着,彼此不多亲近,还有谁能依靠?二娘子马上就要出嫁了,没几年就是五娘子的婚事,难道要到了那时候,七娘子才能崭露头角?

但她看着七娘子唇边的微笑,又打消了劝解的念头:这孩子虽然小,但该知道的,不会比她少。

有时候东风不到,的确是应该深深地蛰伏起来。

“白露这丫头,倒还听话吧。”她就说起了别的事。

今晚不该白露上夜,她吃过晚饭就去休息了,现在不在屋里。

七娘子才想夸白露几句,心中忽然一动。

像立春这样的人,口中是没有什么闲话的。

如果是必须应酬的场合,可能还是出于寒暄客套的目的。可是今天是她主动来找自己聊天……

她又想到了前几天在轻红阁自己为她解围的事。

“白露姐姐很有眼色!”她夸奖着,“人很灵透,我看那,是个一等丫鬟的料,在我屋里,很担心委屈了她。”

立春眉眼弯弯,“服侍小姐是她的福分呢,哪里说的上委屈不委屈。”她顿了顿,啜了一口茶,“这丫头原本大太太也是想当一等丫头来□的,偏生,心气高了些,这几年渐渐大了,知道羞耻……就不愿在大老爷跟前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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