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互骗（1 / 2）

乌川的夜晚格外凉爽，清风微拂，吹动窗格上的烟罗纱，金蝉儿兹兹叫，谱出了一曲夏夜鸣奏，本是好眠的夏夜，却有人偏不睡觉。

此人非但不睡觉，反而还偷跑出来。

卫鱼一身暗紫色短打，一人匆匆行走在街道偏僻处，她眼神坚定，牢牢地盯住远处目的地的方向：乌川县县衙。

亏得她的住处离县衙不远，绕过两条街便是，为她这副脆得不行的身躯节省不少的力气。

鼓楼后的仪门上挂着两个大灯笼，有两位壮班坐在台阶上值守，卫鱼经过仪门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仪门是县衙最为高大雄伟的一座门，下有两层三级台阶之上，青墙灰瓦，乌梁朱门，两个黄铜大钉悬在门上，气势十足，威严庄重。仪门仪门，也称仪式之门，平日不常打开，唯有在知县上任，或是恭迎上宾时才开，卫鱼盯着不远处高大的朱门，脑中忍不住幻想出自家未婚夫上任时，他头戴素银官帽，一身鸂鶒补子青袍官服，威风凛凛的模样。

卫鱼笑得咧开嘴角，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可在这时，脑海中那名男子忽然转过头，朝她投来一个“让你看个够”恩赐的眼神，惊得她浑身一颤。

卫鱼使劲摇了摇头，才将陆息彻从脑子里甩出去。

她默念几句清心经，又专注地看向仪门，以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仪门门外有联曰：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

“望你能履行保证，捉拿真凶，以法惩治。”卫鱼叹了一口气，往树后闪去。

卫鱼在县衙东门外又饶了一圈，喘够了气儿，这才寻了个安全的角落，翻墙进门。

前院东屋是衙署的厨房，根据风水学中“坎主震灿巽门”，一般厨房都建在东面，厨房的西房是炊管人员的住房。卫鱼往东边的小道儿前行，一路上还真没碰上人。

不过，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即便她是未来的县令夫人，半夜被人在县衙里擒住，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所幸乌川县贫穷，即便历任几代好吃懒做的贪官县令，县衙依然也建得不大，还没有卫将军府宽阔，卫鱼加快脚程，很快便至停尸房外。

县衙里的停尸房建在牢房侧面最阴暗的角落，枯草遍地，冷风飕飕，硬是比其他地方要低上几度，卫鱼见惯了死人，倒是不怕，大着胆子往停尸房门前走。

古代的锁构造不复杂，比现代的各种锁好打开多了，卫鱼从头上拔下自己改造的小夹子，往锁孔里插去，先是左右拨动，再对准了契口一转，只听这老锁发出“咔”的一声响，应声而开了。

她满意地四下望了一圈，刺溜钻了进去，末了，她还小心翼翼阖上门，待她正转过身子时，猛地听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挺尸房里，有一道不正常的，却又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按道理来说，停尸房是没有活人的。

“谁？！”卫鱼条件反射转过身，后背抵靠在门上，手自然地摸向腰间，抽出匕首挡在胸前，作攻击姿势。

她话音落下后，只听空荡荡的停尸房中，又慢悠悠地传来她的回声，回声一次次在房中游荡，最终逐渐消失，等到整间房彻底安静之后，这片暗无天日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变得更加可怖了。

卫鱼嘴唇一勾，佯怒道：“阁下到底是何人，这般装神弄鬼，就不怕遭报应么？”

忽地，黑暗中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卫姑娘好胆色，半夜三更来此，就不害怕么？”

原来是他。

卫鱼顿时松了一口气，将匕首重新插了回去，从袖口摸出火折子点燃，一边讽刺道：“你是县衙师爷，想要查验尸体，何必故意选在这时候，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卫姑娘言重了，我在此，只是为了等候一人。”陆息彻将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语速也放慢下来，让自己的声音透出幽冷之气。

卫鱼感觉脖子后一凉，心里却不甚害怕，不禁嗤笑道：“你莫要故弄玄虚，我可不怕妖魔鬼怪，这招对我无用。”

即便世上存在那些东西，却也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卫鱼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党和人民，从来不惧任何非科学性质的东西。她唯一所怕的，只有现实中活生生的人，那些不怀好心之人，往往才是最为可怕的。

兹的一声，火折子瞬间燃起，淡淡的橘色亮光似一束束闪亮的金线，不仅照亮了房间，也让卫鱼瞧见了不远处的陆息彻。

他今晚身穿宽松绣青竹的常服，头发随意束在头顶，只斜插一根银纹碧玉的簪子，这通身的打扮，倒是少了白日那几分正儿八经，多了几分慵懒和惬意。

他天生便有一副勾引女人的好姿色，随时随地都好似在向外发射魅力，幸亏卫鱼和他打交道得多了，这才忍得下来。她移开眼睛不看他，撇头去瞧房里的尸体。

“哟，卫姑娘今儿的打扮，是打算做贼偷菜呢？”陆息彻慢慢走了过来，上下扫了卫鱼几眼，眼带嘲讽。

卫鱼还是没理他，而是眼睛发亮，死死地盯着尸体瞧。

停尸房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尸体整整齐齐摆放在台上，没恁多乱七八糟的脏污东西，她摩拳擦掌，点燃了墙上的蜡烛，转身动手去掀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