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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小强的那天,有兩,大雨。我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面。小强枯瘦如柴。我说哥,我来看你来了。小强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他只是紧紧握住我的手。我说,哥,能抽烟不?我给你带了烟。

小强低喃着说,那我抽根。我说,哥,别把床被给点燃了。小强说,那你扶我坐起来,已经烧坏几床了。我说,哥,以后你娘就我娘,你女就是我女,只要老弟能做到的。

小强就抓紧我的手,喃喃着。我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说,就把耳朵凑过去。小强用很微弱的声音说:我会保佑你。我就哭,任眼淚在脸上自做主张。

小强娘亲楼梯口送我。我把钱塞她手里,她不要。我一定要她拿着。她说,不要给,要给了,我给你买烟抽。你来了,就好。不然,小强天天念叨你。

我是哭着走的,这一走,真的成了最后一面。我回去就晕晕沉沉的,我就关手机睡觉,等再开,几十个未接电话提醒。我知道,小强走了。

手机上后来删掉的号码,是小强的电话号码。骨灰坛丢入三仙河潭里那一刹间时,我知道什么叫烟消云散。

人?一辈子?图什么?

我一直在咳嗽,灵堂里点燃的烟火一直呛着喉咙。小强去年走的老头,今年他跟着走,亲戚走动人来往也就不多。而且他不到四十,上有老娘,下有末成年的儿女,乡下的说法为”五逆子。而且只能死在医院,不能死在家里,世风淡薄,人情如纸。人在人情在,人走如灯灭,如茶凉。

所以,小强走时很冷清,我跪在他面前烧纸钱时,哭着喊:哥,值吗?你值吗!

守夜消夜的只一桌人,我最小。我举起杯,我说,我是强哥最喜欢的老弟,他所有的老弟也就今天我来了。今天在坐到了的,以后全我亲哥。

三哥就怔怔看着我:你这老弟我认了。他一杯酒喝完,然后搬条板凳,坐在灵柩前看着小强,一看就是一晚上。

光哥喝酒时,桌上点着烟。他说,小强,抽吧,你最喜欢的烟,哥哥看着的。我不说话,就傻笑,然后我跑到灵堂外面,找到最近的一家南货店。我问,老板,有利群没?最好的那种。她说有。我问有多少,她说只九包,外地烟,乡下不好卖。

我拿着就回灵堂。我哭着一包包丢火盆里,哥,抽吧。

我把酒喝完,再洒一点到火盆里,我喃喃自语:哥,你相识满天下,现在,值吗?火光就暴涨,我手去烧纸钱时,被烫着了。蓦的,淚水又自做主张的乱流。我喊:哥,这辈子,你值吗?我近乎疯癜,二哥他们对庆哥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架着我就往外走。我一边回头一边继续喊:哥,你说啊,说啊!

我在酒店房间里一个人坐了两个小时,就发呆。我洗了个澡,对着镜子吹干湿了的头发。泡了杯茶,喝完,在凌晨二点,很冷静的出了门。

小强六点去火化,我该去送他。

车开了一个小时,八点我们到的火葬场,最早的那一趟,我跟三哥就看着灵柩缓缓推进火化间,小强穿着的是我陪他买的那套西服,四十分钟后,拿到了骨灰坛。一行四辆车,我们回返。小强就坐在最前面的宝马车,他一辈子就好个面子,我们得衬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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