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他的告白(1 / 2)
一路沉默,安宁静静地凝视着车窗外倒退的景物,只觉得心里一片空落。
她和楚钧之间到底有了隔阂,也许因为苏苏的介入,也许因为盛梓晨造成的矛盾。他们可以互相包容互相迁就,甚至在苏苏和盛梓晨的面前团结一致,默契地上演夫妻恩爱的戏码,但当他们俩单独相对的时候,只会觉得更加尴尬。
他对她有了嫌隙生了疑心,她对他也一样!只是,谁都没有真正的发作,因为他们要把这段婚姻维持下去,为了他们共同的孩子!
纤手再次抚向平坦的小腹,安宁更加沉默。她凝望着车窗外,呆呆地出神。
“苏苏是我的初恋,也是我曾经最爱的女人!她优雅高贵美丽,很符合我心目中女神的形象。一度,我觉得她就是我的雅典娜!”一个性感淡然略带沙哑的男子声音在寂静的车厢时回响,那么自然而然,让人不由自主被他的话所吸引。
正在对着窗外沉思的安宁回过神,她转过头,望向坐在身侧的楚钧——他在跟她说话!
楚钧也望向她,两人的眼睛对视,坦城而专注地凝睨着对方。
他有一双极美的眼睛,狭长的眼尾稍微上挑,眼瞳幽黑深沉,就像一望无边的夜穹,又像灿闪的星空,引人迷醉。当他用这双眼睛专注地凝视一个女人的时候,几乎无人能够逃脱开他的催眠。
安宁并不例外,她是个很普通的女子,与他相识并且结婚怀孕。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个男人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部分。他的优雅高贵,他的绝色魅颜,他的温柔体贴,都是致命的毒素。她深中其毒,无可救药。
想过要离开,可是她不敢想象离开他之后的生活。这种恐惧让她选择退让,在他和苏苏的暧昧里一退再退。她不断地安慰自己,楚钧对自己虽无真爱,却有责任心。他是个很好的丈夫,以后也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如果离开他,自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的孩子再也不可能有一个像他这样的慈父。
在外人面前,她可以默契地陪他演戏。在他陪伴苏苏的时候,她可以默默地避开。可是,为什么他得寸进尺,居然非要撕开最后的那层纱布,把他对苏苏的真情彻底裸露出来给她看?
“你和苏苏的过往,我不感兴趣!”安宁转过头,声音虽轻却透着疏冷,“以后不必在我的面前说!”
楚钧扳过她的下巴,迫她抬头对视他的眼睛,他的声音透着不可违逆的坚决:“这些话我必须要跟你说!否则,我们俩之间就永远解开这个疙瘩!”
安宁怔了怔,他的意思是……想解释什么,以化解她对他和苏苏之间的成见吗?
他凝视着她澄澈的清眸,慢慢地道:“我对她的爱在分手后的五年时间里逐渐被恨代替!在我遭遇了车祸双腿残疾之后,她不告而别,远走异国他乡!那一刻,我真得恨透了她!此后的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无时无刻不在增加着对她的怨恨和憎恶。时间越久,积攒在心里的怨念就越深,我已经快忘记爱她的感觉了!”
安宁轻轻掰开楚钧的大手,然后握住他修长的手指,唇角牵起浅浅的弧度,轻轻地说:“可是,她离开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所认为她辜负你的,其实都是你误解错怪了她!怨念越深,你现在对她的愧疚就有多深,深得你拿下半辈子来偿还她都不够!”
又是一阵沉默,楚钧许久没再开口。也许安宁的话戳中了他的软肋,令他无法辩驳。
每个人都有软肋,每个人都有不可触及的法门。安宁不敢想象失去楚钧后,她和孩子要如何继续以后的生活。而楚钧永远都不敢想象,苏苏离开的五年里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每次想到这些,他就觉得拿什么来补偿苏苏都不够!
“不要打断我,让我说下去!”楚钧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嗓音更加沙哑,语气也很沉重。
于是,安宁保持沉默。他说,她听。
“我的腿伤到了筋骨,但是医生说经过矫治训练可以恢复。不过,我拒绝了医生矫治的请求,因为我要等着看看,那个弃我而去的女人是否永远不会出现!”楚钧继续自己的话题,他沉溺在往事中,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睛也变得忧郁哀伤起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偷偷练习矫治。因为我不想做个整天只能坐在轮椅里的废物,我要重新站起来,要做这个世界的强者!我要让那个弃我而去的女人看到,她抛弃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时隔多年,提起苏苏的离弃,楚钧仍然满怀激忿。安宁能够看出,苏苏的离开远远比他双腿受伤给他的打击还要严重百倍。这说明,他当年对苏苏的感情的确很深。所以,他更加无法容忍原谅她的离弃和背叛。
“哪怕我的双腿已经矫治痊愈,哪怕我已经变回了那个强壮正常的自己!可是我始终坐在轮椅里不肯起来!我要等她,等她回来!”说到这里,楚钧的嘴角浮起一丝冷入骨髓的笑:“我跟自己打了个赌,等她回来的时候,假如她不嫌弃我是个残废,我就原谅她!假如她看到我坐在轮椅里就离开,我便要对她施以最可怕的报复!”
安宁默默地注视着楚钧,她终于明白初识楚钧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子幽冷淡漠的寒气因何而来子!为爱所伤的男子,心里盛满了恨!他患得患失,对那个女人又爱又恨!所以他行事极端偏激,甚至隐隐有些毒辣。这都是因为他内心的伤痛自卑所致。
无论当年的真相如何,苏苏毫不解释地离他而去五年,都给他的精神身体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打击。也许从前的楚钧温文儒雅,也许他幽默风趣,也许他阳光坦荡,可是随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重创,他彻底地改变了!
他变得淡漠凉薄,变得残忍恶毒,只是从前受到的良好教养让他坚守着最后的良心底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一年一年地过去了,她始终杳无音信!随着年龄地增长,家里人逼婚的压力越来越大。无奈之下,我向现实低头,接纳了家族为我安排的未婚妻丁秋瞳!我不爱她,甚至从来都懒得正眼看她!没想到……”说到这里,他自嘲地摇头冷笑,“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女人也背叛了我,她投进了陈宇森的怀抱!”
安宁轻轻依偎进他的怀抱,她是如此得心疼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用肢体语言告诉他,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会背叛他抛弃他!
感觉到了安宁的暗示,楚钧那双冰凉的眸子涌起温暖之意。他拥着她,轻轻啄吻她的唇,然后继续说道:“自打丁秋瞳离开,我更没打算离开轮椅里,偏偏我就跟自己杠上了!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一个靠得住的女人!只要哪个女人不嫌弃我残废,真心愿意嫁给我,我就娶她!”
听到这里,安宁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原来她就是这么被他选中的!
说到这里,楚钧也笑了。他凝视着妻子的目光充满了温柔,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柔声道:“没错,就是你!”
“就算你双腿残疾,估计想嫁你的女人也不少吧!为什么唯独选择我呢?”安宁并非不谙世间的小女孩,她当然懂得,以楚钧这样的身家背景,若是他想娶,绝对会有数不清的漂亮女孩愿意嫁给他,绝不嫌弃他的残疾。
“因为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楚钧搂紧她,把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极是亲昵。“我不讨厌你身上的味道,不讨厌你的笑容,不讨厌你说的话!”
没有遇到安宁之前,他的性格阴郁古怪,对女性充满了排斥心理。也有过明星嫩模想靠近他,他也尝试接纳。可是他受不了她们身上散发的香水味道,厌恶她们谄媚讨好的笑容,根本就不容她们靠近他的身体。时间久了,关于楚钧不近女色的传闻就越来越多。于是,猜测他车祸之后不能人道的谣言也随后散播。
遇到安宁的时候,正是他心情最坏的时候。她的不亢不卑,她的清丽秀美,她的淡然恬静,她的倔犟要强,都令他僵冷的心湖开始化冰,然后慢慢荡起涟漪。
此后一次次的巧遇,一半是他人为制造,一半也确实他们有缘。娶她为妻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他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想到就做。
那时的安宁正为婚事闹得焦头烂额,他也迫于家族的巨大压力,他们的结合水到渠成,几乎没遇到多大的阻力。
“和你结婚的时候,我没考虑那么多!就是想找个自己不讨厌的合适的女子完成婚育任务而已!没想到……”说到这里,楚钧眸里的柔情更深浓,他吻着她,低喃道:“安宁,我越来越喜欢你!”
依偎在他宽阔结实的怀抱里,听着他的真情告白,安宁被彻底感动了,又不敢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感情远胜于他,因为她对他的喜欢已经变成了爱!
楚钧和她的感情步伐慢了一个节拍,她不敢暴露自己的底牌,只能以无声来应对他的真诚和温柔。
“宁宁,你说话啊!”楚钧抚摸着她的香肩,吻着她的秀发。她埋首在他的怀抱里,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这种敌暗我明的状态,让他没有把握,也摸不透玄机。“难道我说了这么多,都无法解开你心里的疙瘩吗?”
过了好久,只听女子弱弱的声音响起:“你是说,现在已经不爱苏苏了吗?”
对待这个问题,楚钧比较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说:“不爱了!”
安宁彻底地被震感了!她万万想不到“不爱了”三个字那么轻松地从楚钧的嘴里说出来。最唯美的初恋,最圣洁的女神,五年的纠结痛苦,到今天他亲口对她承认说“不爱了!”
他不爱苏苏了!也许从苏苏离开的那刻起,他就不再爱她了!若说恨也是一种情感,那么他无时无刻不被这种感情所困扰折磨。当五年后苏苏归来,揭开了她离开的真相,他心里的恨顿时消失。
爱没了,恨消了!他对今天的苏苏只有满腔的愧疚和疼惜。可是,这与爱情无关!
安宁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楚钧话里的意思。果然,聪明如他早就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自己的丈夫心里始终盛着别的女人,任何妻子都不会快乐幸福!
所以,他对她详细地叙说了和苏苏的过往以及爱情,还有他这些年的心理路程。他对苏苏各个时间段的情感变化。他是如此的真诚坦荡!安宁感动于他的勇敢,能够如此透彻剖析自己感情的人,一定是个敢爱敢恨,敢做敢当的真男人!
“现在,我的心里最重要的就是你和我们的孩子!”楚钧深情地凝望着她,柔声安慰道:“你懂吗?”
“嗯!”安宁咬住唇,她想忍住不哭,可是泪水已是夺眶欲出。
“傻丫头,你哭什么!”楚钧见安宁哭了,他却笑起来。无铸的俊颜更加迷人,他的笑声爽朗动听:“被我感动了吗?”
“……”讨厌!这家伙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歹毒,可是她怎么就这么喜欢呢!安宁心里甜甜的,攥起粉拳轻轻擂击他结实的胸膛。
楚钧轻轻吐出口气,怀里的小女人果然还是很好哄的。看她这些天郁郁寡欢的模样,他真担心哪天她会给他来个不告而别,可不好收场。
从她当众宣布要跟陈宇森走的那天起,他就不再对自己有信心了!同时告诫自己,何必跟她较真呢!原本就是场各取所需的婚姻而已,她是他的妻,而且怀了他的孩子,对她宠溺纵容些无可厚非。再者,他比她大四岁,迁让她也是应该的!
“对了,关于那个盛梓晨!”提到盛梓晨的时候,楚钧的音尾拉长,同时密切注意着安宁的神色变化。
安宁果然抬眼看他,但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既然你说他救过你,也等于救过我们的孩子!”楚钧斟酌着,缓声道:“等查清了当年他谋害我的真相,我可以斟情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
没想到楚钧主动提出了盛梓晨的事情,而且他的决定非常合乎情理。安宁更加满意了,她抿嘴儿道:“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我相信你自有处事的底线!”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不快纠结烟消云散。
夫妻相处在于沟通,那些不愿意解释,不愿意沟通的人,其实就是不在乎。假如他在乎,假如他珍惜,他自然会主动解决矛盾纷争。
安宁压抑着内心的欣慰和甜蜜,佯装平静地再次把头转向车辆外。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车子早就停在了机场。“呃,到了!”
楚钧哑然失笑,“早就到了,你才发现?”
她的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存在,哪里注意到车子早就到了机场并且停下了呢!垂下眼睑,她挽唇不语。
“下车吧,姐夫应该到了!”楚钧先下车,然后亲自为她打开车门。
安宁享受着楚钧的照顾,并且理所当然地归纳为他在他的孩子服务呢!他对她的好,难道不是多半因为她腹中的孩子吗?
不过,既使如此,她也很高兴了!多数因为他在车上对她说得那番话,他对苏苏感情的深度剖析,他亲口承认不再爱苏苏了,还有他深情温柔地对安宁告白说,他越来越喜欢她!
总之,安宁体会到了热恋的甜蜜和酸楚,还有陷入爱河中的患得患失。不过这一切情感,她都小心奕奕地掩藏起来,不敢让这个狡猾的男人看透她的底牌。假如他知道她无他不可,知道她其实多么害怕会失去他,估计这家伙就是另外一副嘴脸了吧!
楚钧看着安宁恬然抿笑,不由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安宁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答道:“我在想我们的孩子出生之后该是怎样可爱的小模样!”
这个话题果然吸引住了楚钧,他很感兴趣地幻想了一会儿,笑道:“长得你多一些,扎着小辫子,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啊?”安宁有些意外了,别的男人大多都希望妻子能生个儿子,他却喜欢女孩。
“怎么,你不喜欢女孩?”楚钧为自己和妻子的喜好有分歧感到意外。他以为,她喜欢女孩的。
安宁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喜欢!不过,你的家人应该更喜欢男孩吧!”
“孩子是我们俩的,管别人喜欢不喜欢作什么!”楚钧与她十指相扣,边走边聊道。
机场的天色有些阴沉,风刮得很大,不过安宁却觉得暖暖的。此时跟她十指相扣的这个男人,才是她心目中的楚钧!他本该如此温柔体贴,也许他对她并无真爱,却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好丈夫!
她,没有嫁错人!
*
把手里的早报反复地看了又看,陈宇森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他要的效果达到了!
“宇森,从早晨到现在,你都看了好多遍了!有什么意思嘛!”申婧洁娇媚的声音传过来,她亲昵地从身后抱住陈宇森,玉手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圈儿。经过昨晚的鱼水之欢,她跟他的关系有了质的突破。“还不如抬起头来看我,我多么好看呀!”
申婧洁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因为就连整容医师都夸赞这张脸完美无缺。而且,她还拥有苏苏缺少的青春和健康。
陈宇森丢掉手里的报纸,握住申婧洁听香肩,欣赏着她的美貌,赞道:“婧洁你真是太美了,每次看到你就像在欣赏一幅画!”
“你这张嘴巴越来越会讨人家欢心喽!”申婧洁心花怒放,动情地搂住他,趁热打铁:“宇森,你爱我吗?”
“当然爱!”陈宇森吻着申婧洁的如花容颜,然后开始剥她的衣服。昨晚跟她有了肌肤之亲,少女青春的身体令他疯狂。“我现在只爱你!”
“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申婧洁在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小手边挑豆着他。
“结婚?”陈宇森却是有些诧异不解的,待到他领会过来她的意思,便笑着说:“我现在公司……”
“行了,别再拿你公司的事情当借口!”申婧洁忍不住了,每次她试探结婚的事情,他就以公司的生意忙为借口。她认为,这纯粹是借口。“我只是想要一场婚礼而已,这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如果真得忙,婚礼可以简单些……”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手机竟然选在这个时间响起来,打断了她的话。不由有些窝火,她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脸色顿时有些变了。
“是谁打来的?”陈宇森问道。
“唔,是我以前的男朋友!”申婧洁吱吱唔唔的,同时把手机丢回原位,悻然地说:“总是打电话来骚扰,真讨厌!”
陈宇森听说是她的前男友,连忙支招:“你可以把他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拒接啊!”
这招曾是安宁对付他的,他拿来帮助申婧洁。
“这个……唉,不管怎样,总是相爱一回,我没那么狠的心呐!他也没什么,就是日子久了想跟我说几句话而已!”申婧洁随口说道。
哪知道陈宇森听她这样说,更加感动。“你真善良!如果安宁也能像你一样……”
其实,有时候他给安宁打电话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并非有什么图谋。毕竟她身边有一个那么可怕的男人,他根本招惹不起。
两人正说着话,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申婧洁拿起来看了看,神色不自然地说:“我给他回个电话,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而且快要结婚了,让他以后别再骚扰我!”
陈宇森只是勉强地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
申婧洁拿着手机躲进了洗手间,压低声音很不高兴地说:“不是说了吗?以后你的事情不要再找我了!你的钱我也不再赚了……”
“呵,看来每个人都会过河拆桥这一招啊!”电话里传出一个天籁般动听的声音,尽管说着不悦的话,却听不出任何的火气。
申婧洁深吸一口气,她也不敢太得罪她,便放缓了语气,道:“我真得不能再帮你了,因为我要结婚了!”
电话那端的声音不愠不火,还是那么动听。“假如他知道你当初接近他的真相,知道你是照着我的样子整容,知道你资助他的那笔其实是出自我的手,你以为他还会再想娶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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