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大结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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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是在枪响以后破门而入的。

叶沂靠在季承怀里,望着地上蜿蜒流淌一缕鲜红。咸腥味的血水印在棕色地板上,泛着顶灯的七彩流光,有一种诡异的绮丽。反胃的感觉顺着食管涌上。叶沂脚下一软,偏头跪地,剧烈呕吐起来。

“叶沂!”季承的呼唤近在眼前,又好像有点遥远,“叶沂,你怎么样?”

“我没事。”她止住吐,摇了摇头,下意识抱紧手臂。白皙的指缝间,一缕殷红潺潺渗出。

季承拨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手帕,用力按在伤口上:“没事,只是一点擦伤,你不要动……”

四下脚步声纷杂。有警员走过来,查看叶沂的情况:“还好,受的是皮外伤。先把血止住,稍加处理就会没事。季先生要不要先带太太到外面等着,我们还要检查一下现场。”

“尚安国呢?”叶沂抓住警员的袖子,“他还……”

“还有一口气。”警员看了她和季承一眼,“如果还有话要说,得抓紧了。”

叶沂捉住季承的衣襟:“你……要告别吗?”

季承盯着不远处越滩越大的血泊:“不用。这个结果,我没遗憾了。”

“那就好。”叶沂笑笑,头一垂,直接晕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在家里,她和季承的家里。

天色昏暗,台灯的微光低垂。叶沂挣扎着起身,看了眼床头的时间。不知不觉,她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察觉到动静,一旁打瞌睡的阿菲猛地扑了上来,泪奔:“太太,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季承在床边坐着,身形似乎微微晃了一下。他暗沉的眼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三年前的一天,她也是这样醒来,听到了怀孕的消息。阿菲兴高采烈地扑上来,季承却只淡淡坐着。时间的轮~盘转了一圈又一圈,将一切带回到起~点。

叶沂慢慢坐了起来:“没事没事,就破了点皮,别一惊一乍的。”

季承的颌骨微动,像在极力忍耐。半晌他说:“阿菲,你先出去。”连台词都和当年何其相似。

阿菲见他脸色不善,连忙开溜。叶沂揪住季承的袖口:“生气了?”

“你觉得呢?”季承淡淡反问,“为了制造正当防卫的条件,谎称什么带了毒品,引诱尚安国开枪。叶沂,出一点差错,你就没命再睁眼了。”

叶沂垂下头:“我知道。”

“知道还要这样做?”季承说得平静,手却在微微颤抖,“叶沂,要是你死了呢?我该怎么办?”

“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也一定会开枪,对不对?”

季承凝视她半晌,答道:“对。”

“你也知道,不论尚安国做过什么,你开枪了就是故意杀人,是不是?”

“是。”

“所以,为了杀尚安国,只有两个选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叶沂总结道,“你我都想自己死,所以谁也没权利怪谁,对吧?再说,现在我们都活下来了,这说明,我的决定再正确不过。”

“怪你?我怎么可能怪你,全是我的错。”季承喃喃说着,把额头抵到叶沂的肩膀上,“到最后,我还是把复仇放在了第一位,明知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会给你造成多少伤害,却还是没有回头。最后还差点让你为了我……叶沂,你恨我吧?”

“不恨。”叶沂举起手,一下一下拍他的后背,“季承,以前我总要求你把我放在第一位。现在想想,实在是我自私。不论你还是我,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如果爱,就应该帮助对方完成心愿,而不是要求他把自己排在心愿之前。”

“叶沂……”季承环着她的手骤然收紧。

“你不就是这么做的吗?韩邵成是叶家的麻烦,而你为了保护我,几乎赔上了性命。而这一次,难道不该我为你做些什么吗?季承,我心甘情愿。”

叶沂紧紧贴近他的怀抱,轻声说:“我们糊涂了好多年啊。算计、逼迫、逃避……因为一个尚安国,我们赔了十年进去。十年的兜兜转转,还能绕回来,多不容易。就算为对方倾其所有,也很值得,不是吗?”

漉漉的湿意在叶沂的颈侧氤氲开来,弥漫了整个肩膀。季承低沉的声音微颤着,一字字说:“嗯,一辈子,倾其所有。”

***

第二天一早,季承睁开眼,却发现叶沂没在身边。他莫名烦躁,飞快地爬了起来。一出房门,便拉住阿菲问:“太太呢?”

“太太?”阿菲眨眨眼,“哦”了一声,“太太一早说有事要办,就出门了。太太说了,等先生起床,她差不多就能回来,应该这就快了。”

季承还不踏实:“不行,我得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稍有点乱:“季承?这么早就起了?我这边还要一会儿,结束了尽快回去。”

“不用。”季承连忙阻止,“你在哪,我去找你。”

叶沂竟在墓地。季承急急赶了过去,只见她穿着一身黑裙,手里捧了个盒子:“季承,这是……妈妈。”

季承盯着盒盖上那张小小的照片,想抬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这是警方从尚安国家里搜出来的。”叶沂安抚地捏捏他的手臂,“我想,她应该希望和你爸爸葬在一起。他们活着的时候不能相守,到了另一个世界,不该有任何阻碍。”

照片上的韩伊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她开心地笑着,眼角眉梢像有阳光跳跃。

叶沂继续道:“所以,我就想来爸爸的墓地问问,看能不能在旁边加一个位置。本来想安排好再叫你过来,没想到你先来了。”

季承把她按进怀里:“谢谢。叶沂,谢谢你。”

安葬完韩伊已是午后,叶沂把季承带到稍远的另一块空地:“这里我想买了,然后……给尚微,好不好?”

“叶沂……”季承艰难发声,和她十指交缠,愈握愈紧,“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尚微的事,我……谢谢你。”

“谢什么。”叶沂摇摇头,“季承,事到如今,你有没有罪恶感?”

季承没有说话,只拉过她,慢慢向前。这片墓园在临海的山上,走着走着,便到了悬崖边缘。他们眼前,是无边的大海、无尽的可能,而身后,却是安息之所、生命的尽头。

海风呼呼吹着,吹得发丝乱扬,眼珠干涩。叶沂几乎流下泪来:“季承,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她缓缓说着:“现在想想,这整件事里,尚微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的父母虽没能相守,但至少有过彼此的爱。我们分分合合,最终也没有错过。可尚微呢?被母亲憎恨,被父亲厌恶,甚至被你利用。她确实心狠手辣,可那何尝不是因为命运无情?最后,我们是眼睁睁看她死掉的。你说,我们算不算罪人?”

季承微微阖眸:“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哪里就有罪恶。这个地方是欲~望之都,其中的每一个人,大概都是罪人。”

他们都沉默下去。良久,叶沂吸了口气,酿出一个笑容:“没关系,都结束了。”

“哗啦哗啦”的响声传来,季承睁开眼,只见她手里捏着叠文件。

叶沂盯着他的眼睛,神色极为郑重:“季承,现在你我名下已经没有与博~彩相关的资产了。如果你愿意,我们离开这里,做你想做的事,重新开始。”

说着,她拉过他的手,将那叠文件放了上去。季承抚着文件封面,却没翻开:“这是什么?”

“协议。”叶沂笑笑,“八年前我们签的那份协议。我刚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出来的。”

季承蓦地抬眼:“你……把它还给我?”

他们都清楚这份协议的意义。有它在,不论他们结婚与否,是什么关系,任一方都可以随时抽身。因为这份协议,他们浪费了一个十年。荏苒的时光里,又有几个十年可以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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