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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死。”季承的声音暗哑得几乎无法听清,“但她不会回来了。”
说着,他轻轻从桌上捏起一样东西:“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孩子。”修长的手突然开始颤抖,“阿菲,是我要和她打赌的。我赌有了孩子,她就再也不能离开我了。她在证明给我看,无论如何她都会离开我。只要能离开我,她不惜一切代价,包括杀了自己,包括杀了我的孩子。”
阿菲直直盯住他手里的东西:“先生,这是……太太的b超?您不是说过,b超结果都不必拿给您看吗?这是哪来的?”
季承没答。阿菲垂眸,却发现更为震惊的一幕。季承从来整洁的书桌此时乱得像个杂货铺。她颤巍巍地翻过去,手指掠过b超图片、《西尔斯育儿指南》、《孕期指导手册》、最终落到厚厚一叠产检报告上。
报告都是复印件,纸张微微卷曲,明显被翻阅过很多遍。阿菲震惊道:“先生,这些都是您问医生要的?您这么关心太太和孩子,为什么要瞒着她?”
季承低着头,看不到表情。但他向来笔直的脊背微微弓着,像在承受难以言喻的痛苦。阿菲不禁又问:“先生,太太晚上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人进她房间,是不是您?”
他不说话,阿菲失声喊了出来:“先生,我每天十二点睡五点起,都没见到过您!您是半夜悄悄回来,看一眼太太,凌晨又悄悄走的吗?您这是……为什么?”
话音未落,她的衣襟被一把攥住。阿菲吓了一跳,季承却仍深深垂头,低哑的声音几不可闻:“别说了。阿菲,求求你,别说了。”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阿菲绝不相信,这近乎哀求的话是从季承口中说出来的。直到季承摇晃着走出老远,她还呆呆立在原地,听着他说:“帮我把和她有关的东西都藏起来,好吗?我怕我看见了会撑不下去。阿菲,拜托你。”
***
时隔三年,暗无天日的记忆被重翻出来,阿菲战战兢兢:“先生,您这不是又、又犯了吧?”
季承莫名其妙地看她:“当时医生说她身体虚,有很多特别注意事项,还有调养的食谱,在这里吧?”
“哦,在的。”阿菲在箱子里翻了几下,“都在这儿了。”
季承确认了一遍,认真道:“每天做一种,给她送过去。不许提是我让你送的,也不许提是什么食谱,就说你想她了,她又爱喝你做的汤,就调了新的配方给她尝尝,记住了吗?”
“……记住了。”阿菲一头雾水,“可是先生……”
“再从家里找几个得力的人,远远跟着她,别让她发现。”季承又道,“她身边有叶宗的人,平时没什么问题,只是以防万一,出现紧急情况,别人手不够。”
季承在屋里一边来回走圈,一边自言自语:“还有什么?对,得联系一下医院的人,那里叶宗的熟人太多,怎么避开他把报告拿出来呢?”
越听下去,阿菲的嘴张得越大:“先生,太太她……她又有了?”
季承瞪她:“她不想让我知道。乱说话就把你发去非洲。”
阿菲猛然捂嘴,拼命摇头,又不解:“那您不把太太接回来吗?”
季承身形一滞,阿菲道:“先生,小姐出生的时候您不在,落下多少遗憾,这次难道又……”
“当然不行!”季承斩钉截铁道,“但强攻是不行了,这一回……恐怕需要智取。”
***
第二天,叶沂起得有点晚。前一晚哭了一场,整个人都有点发虚,眼睛更肿的看不清东西。她记得叶宗曾配过某种消肿药膏,于是一路摸到他书房,想碰碰运气。
结果,门刚推开个小缝,有人便从身后猛拍了她一下。回头,唐蜜好奇地问:“叶宗也叫你来了?他特意把我叫来,还不让带着面面,出什么事了?”
叶沂陡然明白过来。唐蜜还不知道孩子被掉包的事。神啊,如果她突然发现,这些天一直捧在手心的竟是叶朔的儿子,会不会再受刺激?
想到这,叶沂握住唐蜜的肩膀,正色道:“唐蜜,最近事情又多又乱,忙中难免出错,一会儿不论听到什么,你务必要先冷静……”
话还没完,一阵微风拂过,掩着的门缝微微敞开一些。
屋内,叶宗的声音悠悠飘了来:“祁焉,你先冷静。面面和彦彦的身份弄混是小事,现在最要紧的是面面的病。我的判断,他是自闭症。他被叶朔控制多年,一定有过很不好的经历,心理受创。我马上给你联系心理医生,但治疗这种病症,关键是父母的关爱。而你和唐蜜目前的状况……”
屋内寂如暗夜。叶沂担忧地转头,只见唐蜜用一种见鬼的眼光怔怔盯着房门。门缝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好像是谁被另一个人拥进了怀里。
良久,她们听见祁焉低声说:“面面,对不起。你是不是很恨爸爸,爸爸对不起你……”
叶沂身边,唐蜜一瞬间褪尽了血色。她在原地定了两秒,然后如炮弹一般,轰然撞开了叶宗书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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