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飞升（2 / 2）

云顶之巅，一把七彩流光的琴摆于山巅，幽璃一身红衣侧坐在旁，手指搭上了琴弦。

他的一旁，是他的主人，他的哥哥，他的爱人。

苏长歌一袭白衣，手执玉箫坐在幽璃身旁，两人琴箫和鸣，奏出了绝美乐曲。

凤凰的清啸穿透云层，穿过山林，传到了世界每一个角落。

刹那间山中云雾消散，露出了明媚如画的风景！

一只火红的凤凰虚影盘旋在天空中，它长长的凤尾在空中流下艳色流光。

无数灵气中蕴含的黑气在慢慢升腾最终消失，天地法则内部的黑丝也在一点一滴，缓缓地减弱。

而幽璃的嘴角，却流出了鲜血。

他一边咳血一边弹奏，手下的动作从未停过。

血顺着他的手指流入琴弦，滴落到泥土中，开出艳红的花。

苏心澜怀抱着扶摇，开始往幽璃的方向冲：“我的孩子——”

陆萧紧紧抱住苏心澜的腰，低声道：“澜儿，不要去打扰他们——”

苏心澜回过头来，眸中神色近乎癫狂：“陆萧！那是我的儿子……璃儿是我儿子啊……”

陆萧把苏心澜搂在怀里，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澜儿……”

苏心澜把头埋在陆萧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一曲万平清心谣终于散尽，天地法则之内的黑色盅丝全都蒸发不见。

幽璃剧烈地咳嗽两声，吐出了大片的鲜血。

鲜血渗透了他的衣摆，在地上蔓延。

苏长歌扶住倒下的幽璃，全身都颤抖起来。

幽璃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苏长歌……我……我做到了……”

苏长歌看着幽璃苍白的面容，心如刀割，他艰涩道：“璃儿……”

幽璃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断断续续：“我……我拯救了苍生……对不对……”

苏长歌轻轻点点头：“对，我的璃儿是最棒的。”

幽璃抬起手，轻轻覆上苏长歌的脸，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而轻盈：“苏长歌……我……我爱你……”

苏长歌的表情瞬间悲戚起来，他回握住自己脸旁的手，说道：“璃儿，我也爱你……”

幽璃感到自己的神魂在流逝，在这最后的时刻，他想不到别的，只想到眼前的人，苏长歌。

幽璃说：“有多爱？”

苏长歌低下头，认真道：“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幽璃露出满足的笑容，他的身体渐渐消逝，像灿烂的烟花落尽的时刻一样，消匿在空气中。

苏长歌的心瞬间崩塌，他痛苦道：“璃——儿——”

这一声呼唤凝重而悠远，传遍了整个山间。

无数飞鸟扑棱着飞向天空，它们在空中盘旋，似乎在为魔剑陨落而哀恸。

苏心澜早已昏了过去，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沉重地看着这一幕。

最终之战结束，苏长歌独自坐在云顶之巅，怀抱着一把厚重的黑红色宝剑，神情呆滞地看着天空。

没有人能劝得动他离开，他对其他人的话完全没有反应，就如同其他人不存在一样。

就连苏心澜和陆萧也不例外。

一幕幕过往出现在苏长歌的脑海里，苏长歌想起多年前，他和幽璃五岁的时候，去山下的学堂读书。

夫子问幽璃：“苏幽璃，你可知何谓‘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爱天下和爱自己的生命一样的人，才可以把天下的责任托付于他。”

苏长歌没想到……这句话竟然真的应验在幽璃身上。

他的璃儿，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天下。

然而，他一点也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他恨不得重回年幼时光，阻止幽璃接受所有这样的思想！

苏长歌的心已经疼得将近麻木。

三个月后。

苏长歌低头用手指轻轻抚摸幽璃剑的每一丝纹路，如同抚摸自己的爱侣一般，动作小心而轻柔。

突然，苏长歌站起身来，对幽璃剑说道：“璃儿……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带你东到倾情崖，西至奈落川，看遍这世间所有的风光！”

“璃儿，我们走吧，我们先去倾情崖，好吗？”

苏长歌低头在剑身印下一吻，良久他的唇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幽璃剑本该是剑穗的地方，挂着一个白玉平安坠，安静而优雅。

微风吹过，平安坠轻轻晃动，似乎奏出一首无声的歌。

苏长歌化作一道流光，朝东方而去。

白驹过隙，转眼匆匆一月之期。

在倾情崖底，某个人类的山庄，发生了一场屠杀。

苏长歌一身白衣染上了鲜红的颜色，他手中的幽璃剑，被鲜血浸透，大量的血迹顺着剑身低落在地上，犹如下了一场红雨。

淡淡的魔气朝幽璃剑汇聚而来，最后被剑身吸收不见。

苏长歌看向幽璃剑，语气温柔地像对待情人：“璃儿，你爱杀戮，喜魔气，那我们就杀遍这天下，怎么样？”

没有任何回应。

然而，苏长歌并不在意。

他转过身，用幽璃剑轻轻一划，他们背后的山庄被焚尽噬火所包裹，在熊熊大火中燃烧殆尽。

一年后。

苏长歌又屠灭一座魔气深重的府邸，他的头发半黑半红，透着淡淡的魔气。

他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

无数魔气聚集到他手中的剑上，争先恐后地涌入剑身之中。

府邸唯一一个活着的婴儿在树下嚎啕大哭。

苏长歌握着幽璃剑的剑尖，指向了婴儿的咽喉。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师兄！”

苏长歌并未理睬，继续朝婴儿刺去。

颜景逸手执云升，堪堪把幽璃剑碰歪了一寸。

苏长歌皱着眉看向他，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颜景逸惊地后退了一步，他抱着怀里的扶摇，小心地看向苏长歌：“师兄……不要再杀人了……”

颜景逸是被苏心澜拜托来的，苏心澜和陆萧的修为，根本无法近苏长歌的身。

苏长歌回过头去，继续想杀死那个婴儿。

颜景逸往前迈了一步，把扶摇抱在苏长歌面前，恳求道：“师兄，不要杀那个孩子，你也有孩子啊，你看看扶摇，扶摇是你和幽璃的孩子啊！”

扶摇……苏长歌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是了，扶摇是璃儿为自己生的儿子！是璃儿历尽千辛万苦为自己产下的后代！

颜景逸看到苏长歌表情松动，一把把扶摇塞进苏长歌怀中：“师兄，你抱抱他，扶摇现在很乖……很可爱……”

苏长歌怀抱着小小的婴儿，手都颤抖起来。

扶摇的眉眼像极了幽璃……

苏长歌不禁张口叫道：“璃儿……”

扶摇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有着小孩特有的清脆：“父亲……爹爹在哪里……？”

扶摇的小手伸向幽璃剑，轻轻滑过幽璃剑身上的纹路。

扶摇是有记忆的。他记得自己刚出生的时候，被一个气息温和的红衣人抱着，让自己叫他“爹爹”。

而现在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爹爹让自己叫他“父亲”。

苏长歌把头埋在扶摇小小的脖颈中，压抑道：“你爹爹就在我们身边。”

一阵风吹过，树上突然掉下几个红红的果子。

苏长歌看到这果子，突然想起数十年前他们的誓言。

那晚幽璃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道：“苏长歌……我要吃山莓！”

而自己，则答应道：“好，璃儿，我会为你摘一辈子山莓。”

苏长歌抬起手，摘下一颗山莓放在扶摇的手中，接着把扶摇交给了颜景逸。

颜景逸无措地看着他。

苏长歌斜握着幽璃剑，眼中充满了坚定：“师弟，扶摇就劳烦你照顾了。”

颜景逸吃惊道：“师兄，你还想再杀人？”

苏长歌看向幽璃剑的目光温柔如水：“璃儿喜欢魔气……如果吸收了足够的魔气……也许璃儿……就能够醒来……”

颜景逸的表情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的师兄已经接近癫狂了！

幽璃的灵体已经消失，怎，怎么可能再回来？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芳菲尽。

涞泽州最西边，奈落川。

浩荡的川水从山上奔腾而下，大有疑落九天之势。

紫天玄雷滚滚而来，朝山底正中的白衣人劈去。

这白衣人正是苏长歌。

他的头发因为入魔，已经有了一半的红色。

红黑相间的发披在肩上，有着意外的震慑感。

苏长歌徒手接下一击，这令人闻之变色的紫天玄雷，他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已经是渡劫期圆满了，终于要在这天渡劫飞升。

扶摇出生那天，只是一重雷劫，如今有九重，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苏长歌却毫不在意。

在徒手接了七七四十九道天劫后，苏长歌终于抽出幽璃剑，与天劫对抗。

幽璃剑威力之大，连天劫也轻而易举化解！

似乎没有什么，是幽璃所惧怕的东西。

然而，在最后一道天劫降至时，苏长歌却轻轻放下胳膊，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他累了……

就让天劫把他劈个魂飞魄散……与璃儿一同去吧……

生愿为比翼，死亦作连理……

璃儿，我来陪你了……

突然，幽璃剑红光大炙，一个红衣人从剑身中飞身而出，他抬手轻轻接住了最后一重天劫，皱眉道：“苏长歌，我允许你死了吗？”

苏长歌睁开眼睛，双眸中充满了惊喜，讶异，难以置信和深深的爱恋。

天劫已散，天空中裂开巨大的空间缝隙，那是通往上界的通道。

幽璃朝苏长歌伸出胳膊，握住了苏长歌的手：“笨蛋！”

苏长歌紧紧回握住幽璃，两人双手交扣，一起飞往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