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等竹君回来,公主又有新的话说了:“冬日汤水易凉呢。”
武媚娘一言不发的听她说下去,果然,公主殿下美目弯弯,笑着道:“才人为我尝一尝药罢?”
任谁一进来便受连番捉弄都不会高兴的,武媚娘心下有些生气了,但见高阳目含期盼的望着她,又气不起来了,不只是“不从她言恐见罪于她”,还有“她既期盼,我不忍令她落空”,哪怕明知公主是在作弄她。
就当是她病中无聊,给她解闷吧。武媚娘收回汤匙,自己抿了一口,从舌尖苦到心间,眉头都苦得皱起来了,高阳这才得逞一般笑起来。
看她一笑,好像一切都值得了,武媚娘无奈,眼中却忍耐不住得泻出几分宠溺来:“温热刚好入口,殿下就用了吧,不然就要错过时辰了。”进药是要按时辰的。
高阳总觉自己对阿武控制不住地心软,阿武对她又何尝不是?她也没换一碗新的,痛快地喝了。
竹君同情地望了武媚娘一眼,收拾了药碗下去。
另有宫婢来为高阳掩被角,往炭盆中又添了碳。
房中更暖了,高阳就这么靠着,与武媚娘说起话来:“你平日生活,可有不便之处?”阿武平日做些什么,她是不知道的,倒是记得阿武与一个徐姓女相好,可惜升了婕妤不能做伴了。
武媚娘回道:“一切都好。”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说,欲请托殿下,助她直上青云,来日必不负今日所付。
她目下的道行,在高阳眼中一点也不够看,高阳叹息,还需磨砺还需磨砺,说来还有的是时光,但高阳不知怎么就是操心,这样单纯可不行,这样一味只想着与安仁殿交好更不行,她没想让阿武一心侍奉陛下,但,她必要得到磨练,后宫这地方,若有贤后,能得安宁,若无贤德之人管教,便是个各显神通的地方,阿武,怎么可以这么单纯呢。她们有什么交情,她竟要将希望寄托于她?
说来说去,就是觉悟不够高,眼界不够宽。
高阳觉得她真是操碎了心,就这么谴责地看着武媚娘,武媚娘让她看得心虚,垂首不语。
“你说罢,你要什么?”高阳觉得有必要点醒阿武。
武媚娘有些事看不得太清,但很敏感,已听出公主话中含不满,如何敢言?
高阳便道:“你的心思,我猜不中全部,也知道个大概。”顿了顿,缓缓道:“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帮谁。你一与我无助,二与我无益,今日我若应承了你,你反倒该生戒心。”
她一个公主,没事去扶持一个才人,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有什么事需通融的,寻韦贵妃不来得更为方便?韦贵妃之女临川公主早已向她交好,那一个是后宫之首,便利极了,她何须自去扶持一人?又不是想篡位,需有个忠心的妃嫔为她挟持皇帝,最好能软禁,再出道矫诏,由她全权摄前朝之事,待时机成熟,大权笼络,再令帝暴亡。
高阳想到篡位二字,自己心口先寒了寒,略有压力,不过若是内有奸妃(后),外有强援,好像也不是很难的样子。高阳又把自己寒到了忙将念头抛开,抬头去看武媚娘,只见武媚娘正低头沉思。
又过片刻,武媚娘起身,郑重而拜:“谢殿下教我。”
高阳这才展颜,道:“你能想通最好,欲行近道并无过错,的确应该灵活一些,但要紧的是万万别走偏了。我的确能助你成美人,成婕妤,乃至位列九嫔。但,这些不是你的,是我予你的。你的东西,若不是自己得来,而是他人赐予,那人家也随时可以收回,那并不是你的。我希望你所有一切,都是能牢牢紧握,而非暂时拥有。”
这称得上是良言诤语了,武媚娘全听到心里去,再拜:“谨记殿下之言。”
高阳弯唇而笑,拍拍榻道:“起来吧起来吧,哪儿就用得着拜来拜去了?”很希望阿武不止记下,还要深深体悟才好。
武媚娘起身了,心中一片清明,交心之语,很感动,但也很迷惑:“殿下何故提点于我?”
高阳便笑了,抚摸她的面容,就像上一世,阿武的掌心贴着她的面容,慢条斯理着道:“我看你顺眼,还要别的缘由么?”展露出她睥睨天下的霸气来。
旁观的竹君默默的别过脸去:殿下,不要这样任性啊,没看到才人脸都红了么?还低垂螓首眼波如水,这是娇羞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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