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 / 2)
麦穗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靠在沈谦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上,轻声说,“余向东从那群人贩子手上救了我。我本来可能会被卖到更穷更远的地方,最坏的打算我已经做好了,当时他来了,花了一万多把我救下。”
沈谦双眼通红:“他们……对你……”
“没有。”她很平静,“我运气好,同行的几个女同胞有被侮辱的,我没有……后来,余向东也很尊重我。我找到机会,逃出了那里。”
余向东,余向东……那个时候,他不在。
沈谦抱着她,像抱了一片羽毛,毫无份量。他想起在从长沙到重庆的火车上隔着车厢看她的样子。
一身黑,皮肤惨白。
那样子好像再没有任何可失去的。
沈谦说了谎。他在长沙出差,偶然在火车站遇见她后,便跟着她来到重庆。一切都是临时起意。
这四年,他怕得到她的消息。
他忽然说:“我是个懦夫。”
麦穗眉间淡淡愁云,“别这么说。”
见沈谦没什么反应,她继续说,“今天我给余向东下跪,是该的。他救了我,是我的恩人。”
沈谦回想起那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之前在火车站说的话。
之前生活水平低下的时候,他一心想着挣钱搞关系,好让麦穗上户,两人顺利结婚。现在,他做到了,却再也补不上这四年间形成的一条大缝。
他不配当她的男人。
沈谦浑身的伤口忽然都疼起来。
第二天,麦穗跟着锦竹到了解放碑。她一天多没合眼,整张脸白得吓人。
锦竹放好她的行李,给她做了点吃的。
“我曾经也有过孩子,就是没生下来,让男方的妈拉去医院打了。”吃完饭,两个女人坐在一起聊天。
锦竹说起自己的往事,“我是贵州的,十八岁跟着我继父一起去上海。后来他出车祸死了,我在附近的酒吧陪酒。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大学生看上了我,他瞒着他妈和我一起在外面租了房子。他妈知道我是陪酒的,死活不答应。再后来我俩就分手了。那个时候孩子还没出来,我都能感觉到做母亲的喜悦。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真的。”
“那你以后打算去哪里?一直呆在重庆?”麦穗问。
“等我攒够了钱,就回贵州老家修一栋房子,领养一个孩子。别的不说,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嫁人了。好人家都是看不上我的。”
麦穗听她这么轻描淡写地揭开伤疤,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她想到之前薛路告诉过自己的事情。
锦竹和田清华,也是有缘无分。
“我本名叫王梦琴,‘锦竹’是那个时候取的。”她叹了口气,“你以后叫我小琴吧。”
麦穗点点头:“别人知道你的真名吗?”
锦竹瞥向她,笑了下,“就你知道。”
两人又聊了些事情。后来锦竹问起她不让自己跟着上路的原因,麦穗沉吟半天,说:“这条路很不容易,我好几次差点死在外面,得亏我命大。”
锦竹说:“你现在有沈谦帮衬着,不用那么辛苦了。”
岂料麦穗开始沉默。她也没多说,过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再过了一天,薛路火急火燎赶到医院。
他问起整件事的经过,田二草草给他描述了一番,说是有个从云南来的男人差点把麦穗给捉走了。现在那个男人在局子里蹲着,也不知道放了没有。
“她人没出啥子事,就是沈哥遭那个云南崽儿打惨了。我估计打人的,要蹲个十来天。”
薛路没再多问,等医生从里面出来后,他提着果篮走进病房。
锦竹也在里面,他进来的时候,她正一旁摆弄着手机。
不远处的麦穗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短暂地接触了几秒。他注意到她的眼镜是肿的。轻叹一声,薛路将果篮放到一旁。
“麻烦你了。”沈谦淡淡开口。
薛路声音很平常,“没事。”
一时间,病房内没有人说话,气氛很诡异。
“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应该算是好消息。”薛路忽然说。
坐在对面的麦穗抬起头来。
他也没卖关子:“是这样的,我核对了孩子失踪那天的消息,然后最近论坛上有人透露,在三年前的同一天,还有两个孩子也被拐卖,而且失踪地点很近。那两个孩子前不久已经被找到了。我就在想,这应该是一个团伙。或许这其中有关联。”
沈谦紧抿着唇:“哪个地方?”
“云南昭通。”
薛路说完后,转向麦穗:“我记得你去过昭通。”
“嗯。”
事实上,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哪怕孩子和你只有一墙之隔,缘分没到,也难以见上一面。
锦竹问:“……那个余向东也是昭通的?”
麦穗摇头:“他是邻县的。”说着,她站起身,往窗户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下几秒,最后走到窗户前站定。
窗外阳光灿烂,天空蔚蓝。
“我得尽快去趟昭通。”她低低开口。除了沈谦,屋内的另外两人都很平静,仿佛这件事再平常不过。
沈谦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这个消息不一定是准确的,等我确认了再说。”
“我等不了,阿谦,我等不了……”她转过身来,看向薛路,“那两个孩子的家长,能联系到吗?”
薛路肯定地回答:“能。”
她动了动嘴角,喉咙发干。“我得去那里……”
这时,沈谦说:“锦竹,你和薛先生先回避一下。”
锦竹点点头,走到薛路身边。两人心照不宣地离开。待他们走后,屋内一片寂静。
麦穗站在离病床两米远的地方,背着光,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吊针还有一点没打完,沈谦直接把胶带扯了,拔下针头,掀开被子下床。
“非要去那里吗?”他走到她身边,问。
麦穗注意到他正冒血珠的手背,心思乱起来,“你的手……”
“回答我的问题。”
他被余向东揍得不轻,眼角、嘴角还挂着伤,狼狈不堪。她深吸口气,点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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