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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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梵缓步走向桂翔。

文靳吃了一惊,顾不得自己的伤,慌忙跳出车拦在桂翔面前,老头再英武一世,毕竟也是个八十开外的老人了,哪里经得住司梵一拳。

“首席,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且我们也确实是打算让你记起来的,不然也不可能千方百计的让你去Z国参与那个什么蛋糕展是不是……”

“让开。”

“文靳,滚开!”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冷沉后者暴躁,都压的文靳直皱眉,还在犹豫要不要让开时,就被桂翔一脚踹开,“我跟首席说话,你在中间插什么嘴!给我滚开!”

“老爷子!”

桂翔看也不看一脸苦色的文靳,抬眼直直看向司梵,沉声道,“首席,你所痛恨的,无非就是我们扼杀了你的过去,将本该不属于的责任压在了你的身上,但如果,这个责任本来就是你的呢?”

司梵蓦然抬眼!

司家是个十分古老的家族,推溯而上甚至堪比王侯,但随着朝代更迭战乱烽火,无论当初多么辉煌,末代王侯在乱世之中只有树大招风任人宰割的命,司家家主救国无望,痛定思痛,举家漂洋过海搬到这里落地生根,司家虽然家财丰厚,但毕竟身在异乡,也幸亏当年跟过来的七家属臣从旁协助,几经起落,终于成就了如今财势滔天的骥集团。

但或许是水土不服,也或许是上苍对司家的报复,历经几代兴旺之后,司家渐渐人丁寥落,再加上司家自诩王朝正统,不允许子孙与外国人通婚,这个规矩实在是不通人情,也因此出了好几对痴男怨女,子嗣一脉上更加寥落,等百年前司家长子与一外籍女子私奔逃离后,司家先祖才蓦然醒悟改了规矩。

但为时已晚,司家次子不到三十便已经病故,留下一子,好不容易精心养大,却又在事故中去世,连子嗣都没有留下一个,就连上一任首席,都是从司家女儿的血脉里继承过来的子嗣,没想到,前任首席在沉船事故中失踪,生死不知。忠心耿耿的七大族长迫于无奈,想故技重施,再在旁支中继承,才讶然发现居然没有任何一个适当的人选,即使有几个年岁适合的,资质也太过普通粗陋。

桂翔脸色严肃,眼中一派深沉,冷然看向司梵,“你真以为我们‘骥’集团真是那种穷途末路随便就抓人顶差的破落集团?如果不是你与司家有脱不了的干系,你真以为光凭你的资质,你便能成为集团首席?”

文靳没听过这段过往,震惊的脱口而出,“难道他就是当年司家长子的血脉?”

桂翔瞪文靳一眼,“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同意你跟柳雾做出这样的蠢事!随随便便找人冒充,你们这帮子小辈,真的以为我们这些老不死的眼睛都瞎了吗!他肆意妄为,你也跟着胡闹!”弄出一桩差点收拾不了的烂摊子!

文靳眸光一闪,真的是有些吃惊了,“老爷子,您知道雍……”

“咳!”桂翔重重咳嗽了声,打断文靳的话,抬眼看向一直都沉默的司梵,“这些事情,司家家谱中都有记载,当年文靳将你带回来,我也派人查过你的出生来历,确认了你的血脉才默认这件事,当年查到的那些资料也全部封存在司家资料库里,如果你有疑问,可以去查看。”

“说完了?”司梵突然道,俊美脸上不辨喜怒,看不出任何情绪。

桂翔望着司梵,突然双膝着地,在司梵面前跪了下来!

“老爷子!”文靳脸色骤变,想也不想赶紧去搀扶,却被桂翔一把推开,“你也跪下!”

文靳错愕,但看着桂翔微微狰狞扭曲的老脸,叹了口气,在桂翔身边跪下。

桂翔沉声道,“文靳他们年轻糊涂,做出错事,虽然当初也是迫不得已,但我们确实是存着私心,担心您如果恢复了记忆就不会理骥集团数百年的基业,说到底,仍然是我们的错,如果首席仍然不肯原谅我们,我桂翔愿意跪到您原谅而已,但这件事,与其他六家没有任何关系,还请首席不要牵累旁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道,“您是司家人,是集团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哪怕您想将我们鬼宿一族剔除骥集团,我也毫无怨言!”

司梵眸光微敛,定定落在桂翔身上,一语不发。

刺目的阳光下桂翔头发花白,显然早已苍老。

如斯老者,如斯忠臣,可就这么屈尊降贵毕恭毕敬的跪在他面前,只为了一个错误。

当初,如果不是文靳,他应该已经死在了人迹罕至的阴冷山沟,而现在,他掌控拥有富可敌国财势惊人的骥集团,还重新找回了樊雅,虽然历经四年光阴,但幸好老天对他不薄,因祸得福,他曾经失去了东西,现在看起来,却比当初获得的更多!

炫目的灯光刺的他眸光一闪,暗海似的深邃眸里涌动着分不清辨不明的情绪。

他看着跪倒在他身前的桂翔,淡淡的道,“既然这样,你就离开骥集团吧。”

桂翔身体一颤!

樊雅被关眠推到加护病房前,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生死不知的沈晏,房间里光线明亮,愈发显得他脸色苍白难看,如果不是床边的监测仪器还在微弱的跳着,真的让人以为他其实已经死去。

加护病房里只允许亲人进入探望,但沈晏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

一想到这个,樊雅心口就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似的,沉的厉害,酸酸堵着,堵的她鼻子发酸。

“您也不用难过,其实,就算没有中毒,沈先生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关眠突然轻声道。

樊雅霍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瞪着关眠,下意识握住他的衣袖,“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沈先生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吗?”关眠平静的道,“当初我为了博取康天齐的信任,故意跟人进去唱双簧,想要套出沈先生口里那点资料,我进房间时都吓了一跳,他毁了容,一只眼睛快瞎了,人瘦的就像是皮包骨,五脏六腑也损伤了大半,连腿都落下了残疾,完全可以说,他活着一天就是痛苦一天,可就算那样他也什么话都没说,我当时就在想,他都这样了,还这么卑微的活着做什么呢?”

回溯过往,关眠也不由动容,“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不想死,后来我才知道,他活着是因为不想你难受,如果他死了,他就是你心里最深的那根刺,永远拔不出来的那种,后来,康天齐拿你要挟他,他才开始说话,违背良心帮康天齐办事。”他侧头看向樊雅,“沈先生骨子里其实有洁癖,我看得出来,有些事情他根本不想做,但他不能不做,因为康天齐拿你要挟他,他也想……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到你面前。”

樊雅死死咬住唇瓣,“你接着说。”

“他怕他的样子吓坏了你,所以他整容,一次又一次的整容,更换眼角膜,成年累月的复建,他的身体其实根本承受不了这些折腾,但无论我们怎么劝他,他都不肯,你看着他现在看起来很健康,实际上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连个六十岁的老人都不如!”

关眠越说越急,眼眶已经红了,“冷焰盟的位子根本不是那么好做的,康天齐恨他,其余那些堂主都不是省油灯,他虽然没说,但我知道,他就是为了站高一点,好保护你,好配得上你!可是他费尽辛苦,好不容易坐到了那个位子,你给他的是什么!他甚至有可能连这次都闯不过去!”

“樊小姐,我知道,爱情这东西没办法赠送,但我真的只希望你能好好对沈先生,沈先生……”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声音里已经有了点哽咽的意味,他粗鲁的抹了把脸,“沈先生实在是太可怜了!”

樊雅微微闭眼,将眼中热泪全部压下去,握着轮椅的手越来越紧,忍住快要出口的哽咽。

她从来都知道沈晏为她做了很多事,也从来都知道她对不起沈晏,现在才觉得,她对他的亏欠,早就无法度量。

关眠看她一眼,“还有一件事,沈先生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知道,我现在说这话,可能在你眼底我就是挑拨离间,沈先生也会发怒,但我现在真的忍不住了!他人都要死了,难道还要冤枉死委屈死!”

关眠咬咬牙,“当初沈先生被埋在泥石流下面,其实是有打电话给容浔!容浔根本知道他在哪里!”

樊雅霍然抬眼,“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而且他不是想跟容浔求救,只是想告诉容浔你的位置,想让他救你!可是容浔隐瞒了这个电话,错失了救人的第一时机!如果他没有隐瞒,沈先生现在还可能在做他的沈教授!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樊雅如遭电击,脸色刷白,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不可能的……”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说服关眠,她迭声重复,“不可能的,这肯定有误会的……肯定有误会……”

“误会?”关眠悲怆一笑,“好一个误会,你可以去查查当年容浔的通话记录,还有樊心,樊心就是最好的人证!是她亲眼看见容浔接了电话!如果不是事实,樊心有什么道理说谎!”

樊雅身体一颤,握着轮椅的手不可自主的颤抖起来!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容浔不可能这么残忍,他不可能明知道沈晏有危险还做出这样的事……

可是,可是樊心……樊心那么深爱容浔,明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只会招来沈晏的仇恨,为什么要捏造这样的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樊雅的脑子里糊成一团,根本理不清楚谁是谁非,脑袋里一直紧绷着的弦瞬间断开,像是炸响一团惊雷,炸的她整个人都混沌一片。

关眠恨恨看着脸色惨白的樊雅,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快意!

他为沈晏不服,更为沈晏不平,这世界上,没道理有这种专门幸福的人,尤其是,她的幸福还构筑在别人隐忍的痛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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