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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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到了尽头,连夜都沉寂。刚下了雨,纬塘国际机场的停机坪在灯光照耀下,冷静地反射着淡白的灯光,像是巨大而光滑的泥鳅的背。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一架由波士顿飞来的波音777经过半个地球的长途跋涉在苍茫的夜幕中好不容易落稳在地面,原本平静的机场到达厅里渐呈喧哗。人们纷纷提了行李涌向出闸口,郑重地左右张望,直到忽然寻见自己所熟悉的那一张容颜,上一秒钟还冷若冰霜的脸骤然为之一灿,隔着几米就恨不得拥抱上去,嘴里喊的不是”daddy””mummy”就是”dear””honey”。

钟蕾推着行李车,在这一团团如出一辙的喜悦重逢中间七转八拐寻着路,终于走出航站楼,放眼望去却只有停车场的门岗里收停车费那位大爷的天蓝色袖子还算眼熟。理直气壮地告诉自己说就是嫌麻烦所以才没通知任何人来接机,可不知怎么耳边总有一个不识实务的弱小声音在那儿嘀咕“怕是因为没人可通知吧”!

这种孤独实在可笑!再怎么说,这里不再是北美洲了,咱回国了,到家了;不论姓氏血型,前后左右都是同胞亲人了。想到这里,钟蕾转了身,对着身旁一位正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的中年女人友好一笑道:“劳驾问下几点钟了?”

不料,那明明黄皮肤黑头发的对方却是有些意外、又带些茫然地回望过来,流利回了一句canihelpyou——听口音还不是本市人!

算了!钟蕾抚额,苦笑转回了头。远处,是一片连绵而孤独的山形,黑暗模糊了轮廓,与这灯火通明的机场相邻依,一明一暗、一清一乱,看上去简直是格格不入——像她一样。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蓦然联想到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k.knightley站在球场边,孤独无助却依然美丽坚定——只要才气天分、壮志不移,有这两样过日子,足够了!

她抬了头,就着初秋的沉闷深深呼出一口气,模仿着那朵英伦玫瑰的招牌动作,潇洒地拔弄着自己的短发,头发乱了、人却精神了。机场大巴的站台就在几十米开外,再重的行李都不是问题。然而步子尚未迈开,一辆热情的出租车瞬间截住了她的去路,车窗里探出一个理着平头的脑袋,“要车?”

人生的十字路口,总会停着那么两、三辆命运的马车供你选择,载你驶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只可惜它们通常都伪装成正常的交通工具,无论从外型上还是牌照上,让你看不出一丝端倪。钟蕾望了望自己举过头顶的那只手,原本透露着k.knightley般孤独而潇洒的气质的那只右手不知何时正以一个非常庸俗的角度正对着出租车的司机,这时才突然发现自己头顶前方不足一米处正立着一个醒目的牌子——出租车乘车点。

于是只能搓了搓掌心,默然将行李箱抬到了这辆她‘命定的出租车’上。

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之后难得的陆地之旅自然是引人入睡的良剂,昏昏沉沉中正欲罢不能的时候,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这孤独而倒霉的后排乘客‘哎哟’一声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出租车的不锈钢防暴网不是摆设,十分有效地阻止到这一人形凶器在惯性作用下对前排司机所造成的可能伤害;钟蕾直回了半晌的神,撑着从防暴网上爬回了座位,这才想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肿了!

透过挡风玻璃抬眼瞧去,就在自己这辆出租车前方不足两米的距离上,三辆逆行的车子呈箭头状彼此顶在一处。雨后的深夜,平整的公路上面根本没几辆车子,路还宽,敞亮……所以说,这三个司机到底是有多瞎,才能把车开成这模样?

出租车司机嘹亮顺畅的一句国骂,‘呯’的一声摔开车门站了出去。未几,却蓦地戛然而止,他掩了声、解了眉锁,钟蕾见状不由得暗自纳罕,便也跟着下了车,复又将视线投向那挤在一处的‘箭头’顶端——嗬!原来是一辆捷豹xj和一辆揽胜合着伙儿截住了一辆奥迪a7,这个‘箭头’价值不菲,合计恐怕不少于□□五百万!

正在此时,捷豹里面踏出一个利落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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