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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打来热水,韩拓清退所有人,小心地替顾婵擦拭伤口。

衣裳一件件解开褪下,她身上多处瘀伤,青紫红肿,看得人心惊。

最可怕的是大腿内侧,全都磨破了皮,绷带嵌进伤口,又淋过雨,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韩拓拿着剪刀,将绷带剪开。

十二岁起上惯战场之人,什么样的伤势没见过,便是死人躺在脚边都习以为常。

这会儿却克制不住双手颤抖。

他是铁血男儿,向来流血流汗不流泪,可此时竟数次热泪盈眶,几乎不能自持。

萧鹤年很快到来。

顾婵身上的伤口,韩拓已一一检视过,她并未伤筋动骨,只是撞击瘀伤与擦伤,唯有额头那处伤势最重。

“恐有淤血在头颅之中,才一直昏迷未醒。”诊脉过后,萧鹤年道。

韩拓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将淤血散去?先生尽管放手去做。”

萧鹤年摆手道:“最好的办法是等淤血自然消散吸收。”

“需等多久?”韩拓再问。

“这便因人而异,因伤情而异,少不过数个时辰,多则数日数月甚至数年不定。”

韩拓越听越急躁,他怎么可能由得顾婵昏迷数月甚至数年而不想办法救治,那同等死又有什么区别。

“难道完全没有别的办法?”韩拓追问,“先生向来别有奇法,定能救她。”

“确实是有一法,但老夫不建议用,”萧鹤年捻须道,“可以尝试金针刺穴,疏通活络,促进淤血吸收,但涉及脑部,不宜轻易尝试。这样吧,若是王妃三日不醒,我便试上一试。”

他又依韩拓口述伤情,留下数种祛瘀生肌的伤药,当然还有内服的,“照这个方子抓药,每日早晚各一服,对脑内淤血有效。”

药煎了送上来,韩拓亲自喂给顾婵,可是她牙关紧闭,根本灌不进去,喂进去多少,便全数流出来多少,迅速染黄了韩拓才给她换上的白色中衣前襟。

“再煲一副来。”韩拓吩咐着。

药又送上来,韩拓一仰头喝在自己口中,俯身覆在顾婵唇上,舌头顶开她唇齿,再将药送入。

如此数次,总算将一碗药涓滴不剩的喂了进去。

傅依兰手上的伤口已包扎好,她并无大碍,先前晕厥只是因为脱力,被顾枫发现后很快便醒转过来。

军营里除了顾婵便只有她一个女子,这会儿傅依兰便想着是否需要帮助顾婵上伤药。

可是韩拓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用,我自己来。”

“姐夫……”傅依兰以为韩拓是在生她气,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顾枫扯着衣袖拉出营帐。

“拜托你机灵点,那是我姐夫的女人,他当然自己疼,自己照顾,怎么可能假手旁人。”

顾枫路上已听傅依兰说了事情经过,心里感激,嘴上也道过谢,这才愿意提醒她,只是他在军营里久了,说话难免沾染些军士习气,不大讲究斯文温和。

傅依兰不怕他口气差,只是话里面的内容叫她微微红了脸,“我知道姐夫疼璨璨。”所以她那时拼着命也要把顾婵救上来,不就是不想韩拓伤心么,“但是你们要抗敌,姐夫肯定有许多正事要做,若是又要照顾璨璨,岂不是太操劳,我可以帮忙……”

“你都这样了,怎么帮?”

顾枫说着,拽起腰带上垂挂的令牌,用那尖尖一角儿戳了两戳傅依兰裹着绷带的手掌,惹得她连声痛呼。

“原来你这个笨丫头也知道疼啊,我还以为你铁打的呢,自己受了伤还不好好歇着,别在我姐夫帐子里面裹乱,他们夫妻两好几个月没见,肯定有好多话要说。”

顾婵还没醒,怎么说话?

傅依兰刚想反驳,又听顾枫问道:“哎,你干嘛管我姐夫叫姐夫?什么时候我们家璨璨多了你这么一个妹妹?”

傅依兰解释起来。

她知道顾枫是顾婵亲弟,自然也是韩拓信任之人,因此并无任何防备,将傅家与韩拓的渊源详细告知,“所以,我从小习惯了,一时难以改口。”

“呵,那你可得赶快改,”顾枫吊儿郎当地笑道,“不然人家不知道那些事儿,还以为你是随我叫呢。”

什么是随他叫?

傅依兰身体太过乏累,脑子也有些跟不上,一时转不过弯来,没想明白顾枫的意思。

顾枫却已转换了话题,“走吧,让你住我的营帐,我去跟其他兄弟挤一挤。”

他说罢,迈开步子在前面带路,傅依兰连忙跟上去,并且试着提出要求,“能有热水么?我想洗个澡。”

“这点小事儿,没问题!”顾枫爽快应道。

直到泡进温热的水中,暂解了一身疲惫,傅依兰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随他叫,那是说旁人不知,会以为她是他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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