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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剌铁蹄踏破边关,挥军南下,直逼大同城下。

韩拓又将率军出战。

顾婵的心情却与上次大不相同。

那时她心知韩拓必胜无疑,轻松自在,毫不担忧。

这次……

若按前世轨迹,新帝韩启为巩固自身地位,准备着手实施削藩政策,只是靖王与楚王皆手握重兵,对他威胁不相上下,首先选谁下手一时难以决定。

正巧晋王因宁浩淫辱逼死晋王妃一事对韩启外家宁国公府不敬,韩启便将目标定在晋王胞兄楚王身上,借口国库空虚,不能兼顾,决定以河南大旱受灾的百姓为先,大肆削减地方军队供给。

当时楚王正领兵抗击瓦剌入侵,战事艰难,请援被拒不算,还被告知今后半数军需得依靠自己解决。

这事不是秘密,很快便在军营里传开,自己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国家却连最基本的吃穿都不愿提供周全,一时间士气大受打击,军心涣散,被瓦剌连番强攻,终至惨败,十几万大军折损超过三分之二,连楚王都战死沙场,再不能归。

顾婵那时住在深宫,并不可能详细了解每次战事,而这一战她之所以记得清楚,皆因韩启决定削减军需时,身为户部尚书的顾景吾极力反对,数次在早朝时据理力争。奈何韩启主意早定,根本不为所动,再加上实有私心,顾景吾的意见再合理也是与新皇离心,最后被韩启一道圣旨外放,远至福建再任布政使,并兼管海事,连带顾松也受牵连,一同被调遣出京。

自从韩拓接管楚王旧部,顾婵就隐隐生出对这一战的担忧。

在山西时,她曾暗中提醒韩拓,故意问他:“王爷长居幽州,鞭长莫及,如何安排布防才能补不足?”

当然,顾婵是真的不懂,韩拓也不会怀疑什么,他的考量本也有此一着。

可是天底下本就没有全然稳妥、绝不会被敌军攻破的防御,该发生的事情怎样也挡不住。

更何况,大同本就是历史上兵家必争之地,有“北关锁钥”之称,瓦剌部新汗斯达吉是好战之人,野心极大,自然少不得一番动作。

议事结束已是四更,韩拓回到寝间,和衣在顾婵身边躺下,反正五更便要启程,左右不过歇上一个时辰,何苦再洗漱折腾。

他连被子也没敢掀起来盖,就为了不吵醒顾婵。

虽然不舍,想同她说说话,但更怕她落泪,倒不如就这样,等她睡醒了,他也已离开,省去分离时的伤心难过。

手指轻轻抚摸过顾婵柔滑的脸庞,却见本来安睡的她突然蹙起眉头,小脸也跟着皱成一团,口中喃喃自语不停,只是声音太轻,听不清楚。

韩拓凑近她口唇边,听出来说得是:“王爷……王爷……别去。”

他听得心都化了,轻轻将人抱在怀里,拍着后背试图安抚。

顾婵渐渐不再说话,眼中却有泪落下。

明显是魇着了。

韩拓连忙将人推醒。

顾婵睁开眼,不可置信似的看着韩拓,“王爷,你还在家啊,原来我又是做梦。”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娇声软语道:“吓死我了。”

“梦见什么了?”韩拓问。

“梦到王爷又去打仗,然后……”

说到这里,顾婵停下,埋头在韩拓怀里静悄悄地落泪。

梦是假,情是真,她想到装睡假作发恶梦提醒他一些事,却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有帮助。

虽说现在元和帝还好好的,韩启并未登基,可她记得前世父亲出京时已立夏,而那场战事拖延到冬天才结束。

近一年的时间,什么变数都有可能发生。

顾婵甚至不能用韩拓前世战无不胜来说服自己,前世他没打过这场仗。

“然后什么?怎么不说了?”韩拓亲亲她额角,“别哭了,最后一个时辰,不抓紧跟我说说话,以后想说都不行。”

这话犹如捅了马蜂窝,顾婵眼泪更加汹涌,双臂紧紧抱住他,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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