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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有缘,天南地北寻你,皆不着你踪迹,若说无缘,可我偏又能生生世世皆遇上你;既遇上也罢,却不是擦肩而过,便是分道扬镳,既不遇也罢,苦苦守候总还是能给个盼头,只始终记得求不得……想来天道辗转,命理无常,恨不抹消我的存在,怎舍得遂了我的意呢?”

硬生生将神识中附带的力量剥离出去得差不多了,离青华上神愈远了一步,受此世束缚反倒浅了些,对天机也无意看得越发透彻。

于是一个照面便清晰了此世因果。她小心翼翼将它拾起,翻看了鸟儿半折的一边羽翼,血倒是还鲜艳,应是刚受伤不久,指尖轻点它鼓鼓的胸脯,渡了些生机进去护住它心脉,便拢了它进袖中,慢慢悠悠往回走。

手中晃荡着个巴掌大的褐色空酒壶,内里的酒早已倒在师太公坟前,因而现在也只是用红线编制成的络子随意缠在腕上,随着前行时的动作一晃一晃,倒平添几许逍遥。一边走,一边低低倾诉,有那许多话在心底压了许久,本也任凭岁月将其磨灭的,此刻心情尚佳,也便笑着道来——索性它还晕着,听不到这些。

这一世颜貌原本极艳,缠绵悱恻的艳,着一袭白裳都恐转身便化绯的艳,只是因着娘胎里先天不足,襁褓里多番受惊,体质孱弱而带了些病态的苍白,常年外罩一身洗得发白的松垮靛青道袍,着墨青丝亦是随意束在身后,红颜色染了青灯黄卷,添了不属这尘世的风骨,竟是生生将那抹艳压成了淡。

小木屋在村落边,也算不得偏僻,周围还是有田舍的。只是隔得不远就是青山绿水,一方飞瀑迤逦而下,虽风景极佳,但夜间水生响亮,难免觉着扰人,寻常人家住不得,便宜了师太公。

对于辰湮与他来说,自然山水无论如何都比得人杂居处清静。师太公仙风道骨,却是懂医的,否则她少时体质之弱如何给补足了,后来辰湮用医用药有了这段渊源,也不显突兀。这村里原本没有专门的大夫,寻常的毛病用些土方子也罢了,生了大病就得赶老远得去邻村求医,后有了她,求医倒也方便了,报酬左右也不过一些米粮与时蔬,有几户人家过意不去,会顺带着拎些禽蛋腊肉类的事物,这几年她与师太公其实也过得不错。

回到居处,一眼便见着屋檐下正小心翼翼铺药材的小姑娘,却是笑了笑:“今日是二妞么,大丫去了哪里呢?”

小姑娘见她回来,眉眼弯弯得脆生生回答:“娘说天快暖了,让大丫给大夫做件春衫,二妞给大夫送饭,大夫没回来,二妞帮忙晒药。”

辰湮摸摸小姑娘的头,含笑道:“辛苦二妞了。不过倒是得先收了这药材,过午……该是有场雨,二妞回去的时候小心路。”

她说着便进了屋去,小姑娘抬头看看骄阳明媚的天空,想了好一会儿,还是乖乖把小簸箕一个一个搬进屋。

将袖中用体温暖着的鸟儿掏出来,拆了件不穿了的旧袄子,取棉絮团成个小窝。画眉鸟羽色微微泛青,头与背羽带着青灰色轴纹,眼圈外有清晰的白色眉纹,向后延伸呈蛾眉状,仔细端详,却见有一条鲜红细纹嵌在眉纹中,犹如血痕一般。

看看体型与细节,是雄鸟。

鸟翅中空,折了之后血肉绷紧,或许接上也很难康复如初。敷上药,缠了药棉与纱布。指尖又渡过去几许生气,慢慢梳理它之血脉骨骼,见得它体温渐暖,稍微安详,才缓缓松出口气。

随手点起一炉安息香,看二妞与自己打过招呼便离开的身影,取出竹盒里的食物,随意用了些,收拾好桌面,站在窗前看晴光收敛,乌云渐布,细雨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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