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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去吧,既然这样,倒省得我跑一趟安靖侯府了。”刘七巧这几日见客也见的有些累了,倒是很想在家休息几天。
刘七巧和李氏又闲聊了几句,李氏便起身告辞了,刘七巧知道八顺和九妹都在家里头,李氏自然是不放心的,少不得回去还要张罗两个孩子,让她留下来吃晚饭,只怕比登天还难,故而也就放了李氏回去。
却杜若今儿到了吃饭的时间,却没有跟着杜家两位老爷一起回来。这几天因为杜太太做月子,杜老太太那边又留了姑娘们一起用晚膳,故而刘七巧和杜若有了单独相处的晚饭时间,谁谁知今天确实天黑实了,杜若也没有回来。
刘七巧心里就难免有些担忧了起来,平常他们出诊,晚回来也是有的,可从没像今天这样晚的。刘七巧有些不放心,便打发了连翘往杜二老爷那边打听打听。
不一会儿,连翘就从西跨院回来了,只向刘七巧回道:“是诚国公府上的一位姑娘病了,听是个什么清官的遗孤,前几日染了风寒,今儿有些喘,便去太医院请了太医。老爷大少爷素来在儿科方面最是精通,就让大少爷去了,谁成想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二老爷还问,要不要请个人去诚国公府问一问。”
刘七巧一听什么清官的遗孤,便料到是哪位苦命的小白菜。小孩子着了风寒最怕的就是咳嗽和哮喘,这两样看不好,少不得把身子都掏空了。多少闺阁女子活不过嫁人的年岁就去了,也是因为这两样病。
不过刘七巧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便让紫苏喊了春生,去诚国公家谈谈消息。谁知春生刚备了车打算出门,杜若倒是回来了。
外头入了夜就特别冷,杜若才进门就灌进来一股子冷气,连带着呵出了好一口白气来,这才稍稍缓过了神,见刘七巧里面出来,桌上才摆了餐具,想来是还没去厨房传膳,杜若顿时就觉得有些心疼了。
“这么晚了,你原该自己就先吃了,我若再不回来,你岂不是饿了。”
“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等你回来一起吃,我们一边吃一边话才有意思呢!”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吃饭话,可不是好习惯。”杜若故意调侃道。
“那就不话,我只看着你吃,我也觉得有意思。”刘七巧上前,亲自为杜若解了斗篷,吩咐下去道:“去厨房传膳吧,就捡清淡一点的,下一碗热热的刀削面来,还有小米粥,弄几样小菜就好。”
刘七巧晚上不太喜欢吃正餐,古人睡的早,也不至于出现要睡觉忽然发现肚子饿了这样的事情。以前在杜太太那边,每天都是三顿正餐,她反倒觉得吃完了睡不着。杜若又是一个胃不好的,晚上吃多了,更是难以入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倒是经常一起吃面条稀饭,叫厨房的婆子看了,都觉得清苦。
还有婆子背地里笑话刘七巧,她毕竟是乡下出来了,享不了大富贵。
丫鬟们送来了热腾腾的粥,刘七巧替杜若盛了一碗,送到他跟前道:“老四的事情解决了,跟安靖侯世子夫人好了,这个月二十六上门提亲,还有□□天日子。今儿我娘来过了,瞧过了荣哥儿。”
杜若自从那年春天,在牛家庄吃了刘七巧那一碗刀削面之后,便爱上了这种美食。他吃米饭只能吃一小碗,但吃起面条来的时候,倒还像是个正常男人。刘七巧又亲自去厨房指导了杜家的厨子做刀削面,所以现在杜家厨房做出来的刀削面,已经有了刘七巧的味道。
杜若嚼了两口面条,只点了点头道:“让娘注意着点,最近染风寒的小孩子不少,我这几日出诊的,多半都是这个病。”
其实刘七巧也知道这些孩子的病因,大多数古代富人家的小孩子,冬天也不往外头跑,家里的地龙烧的热乎乎,谁往外头去呢?偏生前几天的花灯太好看了,据皇上高兴,这一届的花灯节是十几年来规模最大的,自然引得很多达官贵人家带着孩子出去看花灯。小孩子不懂事,一冷一热的,可不就着凉了。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我娘是个细心人。倒是今儿你去看的那个姑娘,听是个身世可怜的漂亮姑娘,你瞧的怎么样?”
杜若道:“我看了一下,只怕是一小就有的病,并不是这次起的头,这种病也不是不好治,主要还是要养,更重要的是不能经常着凉,这种病平常是不怎么犯的,只有染了风寒,才会带出来,我去的时候挺严重的,后来施了针,稍稍控制住了,见丫鬟们服侍她熬了药,这才回来的。”杜若着,眼底还是流露出些许的赞叹:“毕竟是身世可怜的孩子,比平常孩子懂事很多,吃药竟也一声不啃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叫人看了疼心疼的。”
过了十五,年节也算过的差不多了,来瞧过杜太太的人,也都瞧过了,刘七巧倒是越发空闲了起来。家里头的事情如今赵氏完全就一把抓了,刘七巧觉得和土著姑娘比管家,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完全不是对手。
刘七巧又为了让杜老太□□心,把安靖侯世子夫人要来提亲的事情也了一。虽然杜老太太没催促,可总要让老人家知道他们的动作,刘七巧是怕了万一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来,把全盘的事情给搞砸了。
这日刘七巧再杜太太房里聊天,老太太房里头的小丫鬟来传话:“汤夫人和梁夫人来杜家下聘了,请大少奶奶过去见一见呢。”
刘七巧知道古时候结婚是要保媒的,当初杜苡和汤鸿哲虽然是两家家长自己看上的,但请媒这一步自然也是不能少的。汤夫人和梁夫人两人又是至交好友,梁夫人就当起了这个大媒人了。
汤家大抵也是派人打听过的,虽然家资丰厚,但聘礼却并没有比姜家多多少,不过就是差不多的级别。毕竟汤家求娶的是庶女,虽然苏大人体面,可苏姨娘毕竟还是个姨娘,在这嫡庶分明的年代,他们也是要重礼数的。
杜老太太看过聘礼单子,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头还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一年嫁三个女儿,对于宝善堂来,也委实不简单了。幸好这十几年杜家还算是节俭的,公中还能拿得出银子来。
刘七巧矮着身子从外面进来,丫鬟们忙打了帘子相迎。梁夫人瞧见刘七巧进来,便笑吟吟的起身道:“有些日子没见了,前几日刚去瞧了王妃,她你也有喜了。”
刘七巧只上前行礼,瞧着梁夫人比起去年见时,倒是又老了一些,只笑着道:“还没恭喜夫人,听二姑娘也有了人家。”
梁夫人便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不过就是一个穷小子,我们家老头子见他能认几个字,就喜欢上了,出来也怕你们笑死,半点根基也没有的,家里穷的只剩下一个老娘。”
话今上算得上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且是经历过二十多年前那一场鞑子入侵战的人,所以可能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对满朝文武有一种强烈的不信任感。
这几次科举,除了上一回的状元汤鸿哲太过优秀了,大多数的进士都是寒门子弟。培养一批和他一起成长起来的朝廷官员,是他最大的愿望。所以这一届的三甲,状元是个穷小子、榜眼是个穷老子、探花是一个穷包子……
皇帝可能觉得,这样的人提拔上来,将来对帝王的忠诚度也会高一些。
梁家二姑娘看上的这个人,就是一个穷书生状元。有句俗话:“莫欺少年穷。”像这样的人,若是攀上了梁大人这样的人家,那将来的仕途可以是前程无量。梁大人自己虽然身居高位,奈何自己的儿子在科举上头没什么建树,不过就是一个同进士及第,皇帝赏了一个工部员外郎的位置,这也是梁大人每日睡不着觉的地方,只怕自己死了,梁家就要后继无人了。
梁家三个姑娘刘七巧都有些印象,都是厉害的角色。有一个能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的姐姐,自然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汤夫人也不是头一次见刘七巧,不过上回见到刘七巧的时候,那都是一年多前。王府六少爷做满月酒的时候,那时候刘七巧还是一个姑娘家,如今成了杜家的少奶奶,就越发让人觉得气派了。
“我听二郎写信回来,这次的事情,还是多亏了大少奶奶的提点,我虽然请了梁夫人做这媒人,可心里头清楚,大少奶奶没少出力。”
刘七巧又向汤夫人福了福身子,笑道:“难得汤夫人把状元爷教得那么好,我才起了这样的心思,起来也是缘分,正好二姑娘奉旨送苏大人回乡,两人虽然只是擦肩见过几面,到底年轻人心思活,还是看上了。”
汤夫人以前就认识杜家三姐妹,也知道杜苡的品貌都是这三人中的佼佼者,不过那时候汤鸿哲早已经就了自小指腹为婚的媳妇,她那里会乱想什么。这次汤鸿哲写信回来,汤夫人仔细想了想,杜家的二姑娘,那可不是才貌双全的。所以才和汤大人当日就请了官媒,送了聘书过来。
后来太后娘娘向杜二老爷问话,那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事实告诉我们,好东西那都是要自己争取的。
“是我们家二郎的福气,这个年纪还能遇上二姑娘这样的姑娘家,我没来之前心里一直打鼓,终究是大了姑娘一轮,只怕姑娘过去受委屈。”
杜老太太便笑道:“您是想多了,老夫少妻才和美呢,如今但凡是取续弦的,有几个不往年轻的挑?这大好的哥儿,若是为了年纪上相仿,难不成只能挑一个二嫁的寡妇了?”
汤夫人见杜老太太半点也不介意这年龄问题,倒也是释怀了。其实对于刘七巧来,三十岁的男人才能算刚刚懂事,嫁给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你能指望他怎么疼爱你呢?当然,在刘七巧心里,杜若是个大大的例外。
“老太太这话的是,依我看,也是我们二姑娘的福分,嫁个现成的状元爷,那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一直坐在一旁没发话的二太太终于发话了。看了这足以和姜家比肩的聘礼单子,杜二太太的心上一直悬着一把刀呢!要让她那银子出来,她现在可真的没有了,只盼望老太太能大方一点。虽然杜苡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可作为嫡母,能让庶女风风光光的嫁了,也是自己的体面。
杜老太太前一阵子觉得杜二太太老实了,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可这会儿听了她话中透出来的酸溜溜的气息,心里头到底还是不受用的。这样的话在客人面前算什么。难道庶女嫁的好了,不是你的风光不成?再杜茵嫁得也不差,姜家是没落了,可祖上毕竟当过太傅,只要姜梓丞能考上进士,一个庶吉士总能混上的,到时候杜茵有的是后富。
杜二太太的眼光,就是不够长远。杜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接着杜二太太的话道:“姑娘家嫁的好,也是父母的体面。”
刘七巧便笑着接话道:“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前几日我娘来,还每次过来,都跟打秋风一样的回去,可见女儿嫁的好,自然是好的,只有嫌亲戚穷的,哪有嫌亲戚富的呢!”
杜老太太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道:“你这丫头,有那你自己打趣,逗大伙笑了,怪不得我最近照镜子老觉得脸上多了些什么,原是你害我笑出来的皱纹变多了。”
众人被逗笑了一回,梁夫人脸上倒是又回归了正色,只扭头看着赵氏道:“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劳烦一下二奶奶。”
赵氏便笑着道:“夫人有什么话,尽管吩咐,什么劳烦,倒是怪见外的。”
汤夫人便替梁夫人回了道:“梁夫人想要你家三弟弟的一个八字,不知道方不方便?”
赵氏闻言,顿时就明了了,赵氏的父亲先前是做御史的,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好在皇帝信得过,又调去做了大理寺卿,如今又升了吏部侍郎,起来虽然在这公卿满地的京城算不上什么大官,但胜在皇帝亲信。能被皇帝隔三差五的请进宫开小会的人,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那将来也必定是前途无量的。
“这有什么好不方便的,不过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我倒是也有段日子没往娘家去了,等明儿我回去,回了母亲就托人给梁夫人带过去。”家里兄弟的亲事,虽然不用赵氏抄心,可是要是能娶上梁家的姑娘,对父亲的仕途总归是好的。况且如今还是梁家先提起来的,可见父亲在朝中应该也是不错的。
杜二太太这会儿是彻底沦为了一个背景墙了,想要插嘴也插不上,只呆呆的坐在一旁,瞧着两位夫人和赵氏还有杜老太太继续聊天。
刘七巧冷眼瞧了瞧杜二太太,想必以前这样的场合,她一个户部侍郎的女儿,在人前定然也是风光无限的,可如今只能流落到坐冷板凳了。拼爹的时代,真是伤不起啊。
刘七巧淡淡的笑了笑,索性做了一回好人,只站起来道:“二婶子有几日没去瞧荣哥儿了吧,这几天他越发胖了,二婶子不如跟我去看看哥儿?”
杜二太太以前从来瞧刘七巧不顺眼,头一次发现原来这大房的乡下媳妇,其实也挺可爱的。瞧着厉害,长得倒是一副心无城府的模样。这时候的杜二太太,早已经忘了刘七巧刚进门时候给她送的那碗顺气汤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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