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西北望,射天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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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逍睡眼迷糊,神志却很清醒,好容易挨到鸡鸣,已过五更,立马起身,按每日里所练法门,练起苏伯伯教的沛阳神功,眼观鼻,鼻观心,这时心无杂念,精神为之一抖,专心习练,不久便有一股热气自丹田之中暖暖升起,越来越大,立觉神清气爽,罗逍大奇,以前练这沛阳神功之时,只觉微微有一股气流在体中流动,更无冷暖,如今这股热气越聚越大,不知是好是坏?他却不知,沛阳神功练到一定程度,一运功,丹田真气如热雨沛然而下,兼之此功较之阴柔内力刚劲十足,是谓沛阳,罗逍不知此中利害,但觉越练越舒畅,练得更是起劲,不觉已过了几个时辰。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彭彭彭响,莺莺叫道:“罗逍!你这个大坏蛋!快出来!哼!碰了人家不说,你倒好,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我一剑杀了你!”罗逍一惊:“怎地莺莺生了那么大的气,竟要杀我?”急忙起身想去说清楚,但身子刚一动,丹田中那股暖气登时一哄而散,非但如此,原本已经逐步得到控制的强行进入他体内的真气如皮球泄气,四散开来,罗逍只觉气血翻涌,哇地吐出一大口血,翻落床下,就此人事不知。待得醒来,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糊中好久才想起当时莺莺使劲敲门,自己运功分心,运岔了气,听苏伯伯说,运功时务须全神贯注,一旦分神,乃至走火入魔,那就大大凶险,轻则半身不遂,重则暴毙而亡,也不知如今是生是死,猛见莺莺坐在床沿,急忙挣扎爬起,问道:“我还没死么?”莺莺怨道:“你当然没死啦!你倒好,整整睡了三天三夜,爷爷给的丹药吃了一罐又一罐,连最宝贵的九转熊蛇丸也搭上了,你呀,总算没死!害得我又是烧水又是熬药的,可不累坏了。”罗逍自然不知,那日运功分神,真气逆转,莺莺揣门进来,却发现他躺在地下一动不动,满口都是血,对他的怨气登消,才想起爷爷离开前曾嘱咐过说他内伤有可能复发,又或运功打岔,临走前交给她几瓶丹药,说必要是可以用得上,当下骂道:“小冤家,算你运气好。”扶他和床躺下,又是煎药又是擦汗,直忙活了三日三夜,直到他醒来。

罗逍心口一甜,说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莺莺眉头一扬,哼道:“少臭美!我只是怕你死了爷爷知道后会见怪,要不才懒得理你呢,等你好了,我还跟你没完!”罗逍笑道:“要是我永远也不会好呢?”莺莺道:“你呀,就是坏。”说着噗嗤一笑。把碗端给他,道:“药很苦,有得你受了。”罗逍一笑,刚想端起,不意昏睡三日,身子极为虚弱,手脚无力,右手在药碗下一提,便无力垂下,药碗一晃,带出不少药汤,莺莺皱眉道:“怎么还那么虚,好啦,躺好,又要我来喂。”拿汤匙在碗里胡乱搅一番,舀起一匙便往罗逍口中灌去,罗逍呼吸急促,呛得咳嗽起来,莺莺舀汤又灌,罗逍忙叫:“慢点儿。”不想莺莺却偏偏加快,呛得更是厉害,莺莺格格娇笑,舀汤又灌,罗逍这次有了防备,张口迎汤,快接慢咽,这下没被呛着,笑道:“好甜。”莺莺奇道:“这药苦涩至极,怎么会甜?”罗逍道:“甜啊,直如蜂蜜一般。”莺莺道:“嘴硬,其实呀,口里苦得要命,却硬说'这药好甜呀,甜如蜂蜜。'”最后一句学着罗逍的声音,逗得罗逍也哈哈大笑起来。

罗逍又躺了三日,才完全复原,这些时日来屡遭病魔,实是苦不堪言,而体内真气时时出来作祟,更是难熬至极,但有莺莺陪在身边,却感到很高兴。

这一日晴空万里,天空湛蓝湛蓝的没有一片云彩,莺莺提了弓,背负一个箭筒,里面装有十多支羽箭,正要出去,罗逍从卧房出来,两人碰了个正着,罗逍先开口道:“怎么,去打猎也不叫我一声?”莺莺哼道:“为什么要叫你?你一去准没有好事。”罗逍道:“你独个儿去,不怕有毒蛇蜈蚣?”莺莺心里一阵发毛,但还是说道:“不怕,这次绝对不会怕!”说着往岛南林木而去,罗逍见她孤身一人,怕她有事,悄悄跟了上去,不久便被莺莺察觉,一转身,说道:“出来吧!”罗逍一惊,想不到竟会被她发现。他却不知,苏远章武功当世罕有敌手,莺莺尽数得了他真传,虽然火候稍嫌不足,但也已初臻上境,罗逍却半点功夫也不会,毛手毛脚地跟在后面,当然不难察觉了。罗逍憨笑着道:“想不到这都被你发现了。”莺莺道:“怎么,也想跟去?好吧,弓箭给你。”把背上一张弓抛给了他。罗逍道:“原来你拿两张弓的?”莺莺道:“少废话,要走便走。”

两人径向山南方走去,正行间,忽见一只野兔狼狈而跳,一蹦一蹦地走不甚快,但却拼命奔跑,仔细一看,见其左腿上有一处创伤,鲜血兀自汩汩流出,罗逍、莺莺大奇,忽听一阵尖锐长鸣,响彻晴空,同时一只黑影投下地来,罗逍和莺莺抬头一看,猛吸一口凉气,只见顶上一只苍鹰,翱翔飞转,双翅撍展将开来足足有扁担那么长!那鹰盘旋飞舞,作势欲扑,紧盯着的正是那只受了伤逃跑的野兔,莺莺心道:“原来兔儿是被鹰给啄伤,真是可恶。”娇斥一声,搭箭拉弓,对准了鹰狠力一射,呼的一声,那箭破空而响,罗逍看那势道极准,暗想此箭必中。不料,那箭刚要射到鹰腹时,已然没力,调转箭头,竖直落下,原来那鹰尚远在高空,弓箭力道不足,还没射中,当即跌落。莺莺一跺脚,又射两箭,也是如此。那鹰见弓箭伤它不着,盘旋几周,转瞬就要扑下,兔子很快就要变为鹰嘴之食了,莺莺又气又急,却见罗逍取出一枝羽箭,使力一拉,弓如满月,吃足了力,对准鹰胸直射而去,莺莺正自惊疑,那鹰一声怪唳,扑腾几下,笔直掉落!莺莺咋舌不已,过了一会,才拍掌叫道:“好箭法!”不禁注目多向罗逍望了几眼,过去把掉在地上的苍鹰拾起,那鹰扑扑两下,已经不活了。罗逍逊道:“小时候的玩意儿,倒在姑娘面前献丑了。”莺莺甜甜一笑:“可不可以教教我?”罗逍道:“这可不敢当。”说话之时,已来到林中,两人在林中寻觅追逐,射了一头野羊和一只山獐,收获不小,两人将鹰和野羊山獐缚好正要回去,罗逍突觉肚子疼,叫莺莺等他一会,找个僻静所在出恭,完事系好衣带,却听有人在喊救命!罗逍一惊,听声音正是莺莺,想道:“怎么去了一会就出事了?”急忙往回赶,看见打死的獐子野羊零零散散掉落于地,有几只大灰狼恶虎扑食般乱咬烂嚼,更令罗逍震惊的是,有三头野狼分从左中右三面紧紧向莺莺围*,莺莺花容失色,步步后退,猛觉身后一紧,后背已靠在一株古松树干,已经无路可走,三狼慢慢*近,忽地一停,后足蹬地,准备共同发起致命一扑,莺莺又惊又恐,急得哭了起来。

罗逍惊魂甫定,当即张弓搭箭,对准右首那狼,嗖的一声,那狼哼也没哼,扑地倒地,羽箭却是穿颈而过,其余两狼大惊,但仍凝住不动,等待时机。罗逍更不稍慢,嗖的又射一箭,正中中间一狼肚腹,嗷叫几下,就此死去。余下那狼惊恐万状,怯怯地望了罗逍,夹着尾巴嗷呜嗷呜地走了。罗逍抛开弓箭,疾步跑过去扶着莺莺,问道:“你没事吧?”莺莺嘤咛一声,扑入罗逍怀里大哭,说道:“你为什么去那么久,害得我差点被狼吃了。”罗逍一呆,莺莺冰清之体在自己怀中,心里固是欢喜,却觉未免唐突佳人,但这时莺莺情绪激动,不好退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怕不怕,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莺莺哭了一阵,止住哭声,说道:“谁说我讨厌你了?”罗逍喜道:“当真?”莺莺道:“那还有假的?要不,咱们以后做好朋友?”说着破涕为笑,罗逍心花怒放,喜道:“求之不得!”莺莺噗嗤一笑:“怎么求之不得?”随即发现自己正在罗逍怀里,脸上一红,当即推开。罗逍笑道:“姑娘美若天仙,心地善良,能和姑娘做朋友,真是三生有幸。”莺莺久居孤岛,虽然天生丽质,爷爷赞她,也不过是乖巧之类的话,从来没有人家赞赏过她的美貌,美若天仙一句还是头一次听到,芳心窃喜,说道:“人家跟你来真的,你却来笑话人家,哼,不理你了。”转身就走。罗逍也顾不得拾捡射来的野羊苍鹰,大踏步追上去道:“我也是来真的,诶,等等我。”

两人回到家里,夜色已暮,莺莺做了菜肴,罗逍见香气四溢,夹筷便吃,烛光下见莺莺一张俏脸红扑扑地,更增丽质,心中一荡,这时莺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顿觉情意绵绵,莺莺别过脸去,扭捏道:“你看着我干嘛?”罗逍回过神来,自觉刚才唐突,咳嗽一声,转过话题道:“想不到小小孤岛之上竟然有狼,而且又这般庞大凶狠。”莺莺附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不知何时来了这许多?等爷爷出关须得好好问问他。”罗逍微一沉吟,说道:“是不是这些狼远涉重洋,竟自游到岛上来?又或是躲在船上悄悄潜进来的?”莺莺凝思一想,摇头道:“不会,金银岛远在深海之中,附近也没什么,要游水过来不可能,至于第二种,那也不大可能,这岛最是荒僻不过,数十年来从未有船只经过,更不会有人带狼上船的。”罗逍暗暗点头,问道:“这十几年之中岛上就只你和苏伯伯居住?那你爹爹妈妈的呢,他们没来看过你吗?”莺莺突然放下碗筷,两行泪水扑漱漱而下,竟自抽抽噎噎地低声啜泣,罗逍茫然无措,不知道哪里说错了,竟惹得她哭了起来?莺莺轻拭脸上泪花,哽咽道:“听爷爷说,爹爹和妈妈早早就去了,那时我还小,才不到三岁,还不懂什么事。”罗逍一愕,忙即说道:“都是我不好,提起了你的伤心事。”莺莺哭着道:“不妨,罗大哥,假如你是哪一门派的徒弟,门中规矩极严,你会一一都照守么?”罗逍眉头一皱,说道:“要是合乎常理的,当然要守,但若是那规矩极其苛刻,陈规烂矩,不守也罢。”莺莺点点头,说道:“听爷爷说,妈妈是百花帮中的得意弟子,潜心好学,良善孝悌,百花帮里人人敬服,本是帮主之位的不二人选,不意一次下山,与爹爹偶遇,他们两情相悦,一见钟情,很快就爱上了对方,不久私定终身,生下了我,但百花帮帮规极严,男女帮众都不准谈婚论嫁……”罗逍重重在桌上一拍:“这是什么破规矩!约束帮众也就罢了,还不准别人结婚,简直荒唐!”莺莺续道:“妈妈也知帮规严苛,与爹爹和好的事只好一直瞒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过不两年,妈妈的事被帮里挤兑她的那些人给揪了出来,联合起来要求帮主执行正法,那时妈妈在帮里名望日下,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爹爹也曾几次劝说,但妈妈却是不依,说道帮有帮规,自己违反那也认了,后来,后来……”莺莺语音哽塞,抽噎良久,才接道:“后来妈妈竟被他们推上刑台,爹爹抱了我去见她,想救了她离开,妈妈说道'峻哥,你我有缘无份,与你相处一日已经足够,上天让我与你相处这许多时日,我很满足,我走之后要照顾好咱们的孩子。'爹爹大喊,打上前去,却被百花帮五大高手围住,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走了,爹爹突地仰天长啸,说道'好,好!你就这么狠心的去了,我也随你来。”将刀一横,抹上了脖子,爷爷闻讯赶到,迟了一步,爹爹妈妈已经双双离去,爷爷哭得死去活来,把我抱走,来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金银岛。”说道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大哭一场,但说完之后,感觉如释重负,舒畅了许多。罗逍心情沉重地听她说完,心道:“想不到莺莺这样善良纯真,身世却是这般凄苦。”安慰她道:“别难过了,你爹爹妈妈相亲相爱,在天上一定过得很幸福,况且他们有你这么一个乖女儿,当然很开心。”莺莺一听,破涕为笑,问道:“是真的吗?爹妈真的过得幸福吗?”罗逍道:“真的。”过了一会,叹了口气,道:“我和你遭遇差不多,只是我虽有爹娘,从小就远隔万里,不知他们身在何方,也不知他们音容样貌若何,甚至……甚至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他们。”莺莺见他情绪激动,忙问:“怎么?”罗逍把自己如何自小寄人篱下,长大后又才得知自己身世,如何独闯江湖寻亲,又如何欲险,幸得苏伯伯搭救等节一一说了,莺莺叹道:“上天为何如此捉弄人,但愿你们家人早日重逢,共享天伦。”罗逍心中一喜,说道:“莺莺,谢谢你。”莺莺握住他的手道:“你我同病相怜,又说什么谢?你若当我是好朋友,以后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面对。”罗逍紧紧握住她手,说道:“有你这个朋友,我也该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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