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家里家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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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侠一下急了,接过电话问:“大哥,俺三嫂咋着了?”

晓慧昨天晚上出车祸了。

晓慧他们这批去荣高老校区的教师,学校考虑到他们大部分家都在新区,晚自习后再回去很不方便,给他们一人分的有一间宿舍,不过,晓慧一次没住过。

她和教高三物理的吴春梅把两人的宿舍合并了,腾出一间,让自家亲戚朋友在荣泽上学的女孩子住。

吴春梅老师那边住进去的是她一个侄女、一个外甥女。

晓慧这边,一个牛花云,一个是去年到荣泽来上县中的佩环。

昨天晚上,晓慧和吴春梅两个人都是最后一节晚自习,下了班后,两个人一起骑车回新城。

她们俩刚上了泽河桥,一辆失控的五菱拖挂车从她们后面冲过来,撞断大桥的石栏杆,一头栽进了泽河,晓慧和吴春梅两个人也都被带了进去。

晓慧当时骑在靠边、并且稍微靠后的位置,就是这一点差别,让她受到的伤害相对小的多。

晓慧摔在河滩上,左上臂骨折,右腿外侧被挂了个大口子,缝了二十多针。

吴春梅老师一半身体在河里,并且被挂斗压住腰部,伤势非常严重,现在还在抢救。

驾驶楼今天中午才打捞出来,柳魁听处理事故的警察说,那司机早就死透了,司机的朋友说,那司机自称酒量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昨晚上至少喝了一斤八两以上的白酒。

放下电话,连一直以斯文面目示人的程新庭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真的是无妄之灾,辛辛苦苦地上了一天班,终于能回家了,却被一个因为对酒精耐受性好一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王八蛋一瞬间就给害得几乎家破人亡。

柳侠兴奋的心情荡然无存,他和柳凌、猫儿商量,明天早上就去邮局,给三哥汇过去三千块钱。

不过,三个人话音未落,柳魁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他说:“我将忘给您说了,家里有钱,您几个别给我瞎琢磨,又想往家寄钱,听见没?

幺儿,你搁我枕头底下那钱,等你回来我再修理你。”

柳侠扒在柳凌背上,不接柳魁的话。

猫儿替柳侠辩解:“俺小叔是觉得俺成天不搁家,就该给俺大爷爷俺奶奶多点钱,再说,俺小叔都二十五了,大伯你不能光修理他。”

柳魁说猫儿:“猫儿,你要心疼您小叔,就管好他,都二十五了,媳妇都没娶哩,还不知攒钱。”

柳侠大着胆子对着电话嘟囔了一句:“我又不想娶媳妇。”

柳魁电话里不想跟柳侠缠嘴:“中中,你不娶,你耍到一百岁,当老小孩儿,到时候叫猫儿给你端尿盆儿。”

猫儿往旁边歪,让电话离柳侠远点:“大伯,你忙俺三婶儿哩事跑了一天,你快去睡吧,我也该睡了。”

回到卧室,柳侠和猫儿躺着说了会儿晓慧的事,猫儿突然跳起来,去大衣柜里翻。

柳侠问:“你弄啥孩儿?”

猫儿把一个档案袋拿出来:“你明儿去跟人家严校长谈,得拿住你哩毕业证,省得到时候人家不相信你,还有英语六级证,还有……,我看看还有啥。”

**

荣泽市人民医院骨科病房。

晓慧已经睡着了,柳川半靠在她身边,一只手扶着她的左胳膊,防止她睡梦中乱动碰坏了夹板。

走廊里有人喊:“到时间该关灯了,屋里没人输水哩,灯必须全都关了,快点快点。”

他们住的是两人间,门口那张床上的人白天来输液,晚上回家住。

柳川轻轻起身,走到门口,关了灯。

回到床上重新靠好,柳川闭上了眼睛,过往的一些事,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

四月中旬的一天,他正坐在刑警队大办公室,和刑警队全体人员一起听吴文明讲解他制订的最新版考勤制度,局办公室的小方过来通知他,让他到局长办公室去一趟。

在局长办公室,他接了个比较特殊的任务,找两个素质高嘴巴严的人,去县中调查一个案件。

局长对柳川说,县中一个初二的女孩子在家喝了农药。

农药已经过期失效了,所以,那个女孩子被抢球了过来,家人询问她自杀的原因时,女孩子大哭,说她不想再上学了,她害怕他们的体育老师。

在家人的进一步诱导下,女孩子说出了折磨自己大半年的心病:初二年级的体育老师朱宝明,从她升入初二不久,就开始利用上体育课让她去器械室拿东西的机会,不止一次猥亵她,原来是搂抱亲吻,过了年后,开始了更下流的举动,这次,是朱宝明差点□□她,如果不是正好有男生把排球砸在了体育器械室的窗户上,朱宝明就成功了。

这个女孩子还说,据她所知,她们班几个长得比较漂亮的女生,都被朱宝明猥亵过,因为朱宝明对她们说,他只要不□□她们,说出去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只会让女孩子自己落个破鞋的名声,以后在荣泽这样的小地方,恋爱都没人跟她们谈,所以,女孩子们没一个人敢反抗。

局长说那个女孩子不想再上学,原因是害怕体育老师时,柳川的心就已经沉了下去。

离开局长办公室,他第一件事就是给晓慧打电话,让她无论在做什么,都先停下,马上请假去县中把佩环接到家里。

佩环是柳长兴唯一的女儿,小姑娘长的很漂亮。

三年级的时候,佩环开始跟着柳长兴住在罗各庄煤矿,在望宁上小学,开始时,她学习成绩只是中等靠上一点,五年级开始,佩环的成绩越来越好。

前年,她该上初二时,柳长兴的妻子趁暑假找到柳长青家里,跟柳川和晓慧商量,想让她去荣泽上学,说没想着以后考大学,只是不想让女儿一辈子窝在柳家岭,想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以后在外面找个婆家。

晓慧找了自己在县中的同学,暑假后,佩环来了荣泽。

晓慧和佩环在客厅谈话时,柳川在卧室。

佩环说,她是到县中之后两个多月时,第一次被朱宝明骚扰,她当时又恶心又害怕,吓得话都不会说了,想喊都喊不出声音。

后来连着几次体育课,她都装病,提前跟班主任请假。

后来有一次佩环又去请假,班主任很不高兴,说朱宝明已经跟她说了,说佩环就是不想跑步在装病,班主任批评了她一顿,她只好去上体育课。

那次,朱宝明又以帮忙拿器材为借口,让她去体育器械室,她没办法,只好去了,朱宝明进去后就关上了门,抱着她,摸她的脸,这种事又发生过三次。

最后一次是过完年回到学校的第一节体育课,朱宝明这次居然想把手伸到她上衣里,佩环忽然想起柳川第一次陪着她从柳家岭荣泽的路上,曾经对她说过:“咱虽然是从山沟里出来哩,也不比谁低一头,咱不惹事,也不怕事,如果在学校谁欺负你,就给我跟您婶儿说,俺俩会给你做主。”

佩环鼓起勇气推开了那个王八蛋,对他说:“俺叔搁公安局刑警队咧,你要是敢再对我这样,我就跟俺叔说。”

已经四十多岁的老垃圾不信,以为佩环是吓唬他,就诈佩环说:“俺侄儿也搁公安局咧,刑警队哩人我差不多都知,您叔叫啥?”

佩环说:“叫柳川,他还是队长,不信你就去问您侄儿,要不,你再敢招我一下,我就豁出去不上学,叫俺叔打死你。”

佩环说,从那以后,朱宝明就没再喊过她去帮忙拿器材。

和佩环谈过话后,晓慧没让佩环再住校,而是一直让她住在家里,柳川卖房子时,晓慧才把她送回学校,并拜托自己的同学以后多照顾她。

朱宝明的家就在火车站附近,他在学校没有宿舍,他骚扰女学生都是趁体育课,其他时间他不敢。

柳川的调查结果,朱宝明干这种事至少十年了,开始他没这么大胆,只敢挑看上去胆小怕事、穿着打扮看上去又比较寒酸的女学生动手,后来他发现没有一个女生敢反抗或告诉家人,胆子才越来越大,十年来,至少上百个女孩子被他骚扰过。

柳川把调查结果汇报给了局长,可事情最终被压了下去。

朱宝明没什么背景,本人也就是个只敢对着未成年的女孩子下手的垃圾,想压下这事的是政府和学校。

这事牵扯到的家庭太多,政府怕引起公愤,学校怕名声扫地,原因就这么简单。

朱宝明因为是正式工,而调查的结果又不能公开,所以学校没有理由开除他,校长和他谈话后,让他到食堂帮忙。

朱宝明当了炊事员一个月后,办理了病退。

学校的人只知道他晚上回家时不小心,连自行车一起掉进了泽河,左腿断了,喉咙也被呛坏说不成话了。

没有人知道,朱宝明还从此失去了男人的某些重要功能,并且从那天晚上开始,他看见拇指粗的小棍子就发抖。

晓慧睡眠中呻//吟了一声,柳川坐起来,抱着她,帮她翻了个身。

晓慧很快就又睡着了。

柳川躺好,却依然没有睡意。

他本打算让那垃圾从此消失的,但在看到地上那一滩尿的时候,他改变了棍子的方向,从颈部换成了下面。

让一个懦夫型的垃圾活着遭罪,比让他痛快地死更解恨。

柳川觉得他在这件事里最对不起的除了佩环本人和柳长兴夫妇,还有晓慧。

晓慧是个爱清净的人,因为工作辛苦,回到家后,晓慧更希望不受打扰地休息。

可柳家这边人多事多,尤其是还有那么多出了柳家岭就两眼一抹黑、连公交车都不知道该怎么坐的村里孩子,到了荣泽都需要他和晓慧多多少少照顾着。

六七年了,晓慧不是没有厌烦的时候,但她最终都坚持过来了,没在那些孩子们面前表现出一点点的情绪,过去是永宾、关强、花云,现在是佩环和赵永祥的二孙子赵梓涵,还有一个常帅,以后,肯定还会有不止一个。

他不但让晓慧跟着他受苦受累,还让她平白遭受这无妄之灾。

柳川想,如果不是因为花云和佩环,晓慧自己一间宿舍,自己和孩子都不在荣泽的时候,晓慧说不定会住在学校,那样就不会出事了。

柳川轻轻叹了口气,替晓慧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虽然是这么想,他知道,以后柳家岭有孩子想出来上学,他还得尽其所能地帮他们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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