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开业大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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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到五点一大群人就都起来了,但柳长青没有让大家去占地方,而是带领着他们去旁边荒芜的田边拔了好几个已经基本长成的扫帚,开始清扫从他们临时占用的这间房子到商业街南头的街道。

柳侠他们都没有多问,因为这几乎是他们家每个人的习惯,哪怕是临时在一个地方呆一会儿,也要把自己周围弄得干干净净,何况这可能是大哥大嫂以后经常要呆的地方。

商业街不宽,最多十五米,他们所在的这间门面距离望宁大街约五十米,这么多人齐动手,没几分钟就扫到头儿了。

大街上,已经有人开始用废砖头和石头蛋子之类的当记号占地方了。

柳长青忽然说:“咱不去占地方了,咱就搁咱这门口卖。”

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秀梅也不相信,所以她问柳长青:“伯,你是说,咱就把摊儿摆这儿儿?”

柳长青说:“对,咱这生意,就搁这儿卖就中。”

望宁的会就起在最热闹也是最脏乱的东西大街上,乡政府努力了多次想把会引导到商业街都没成功,卖东西的人好像认定了大街上是财源滚滚的风水宝地一样,顽强地和工商、税务所的人对抗,说什么都不肯往冷冷清清的商业街挪,派出所的去帮忙他们也仅只是嘴头上答应的好听点,等人一转身他们就停止动作继续呆在原地了。

平常时候,商业街也就是靠南头的四五家开门做生意,再往里面走,除了两家卖化肥和农药的,其他都是关门闭户,到了晚上甚至有点阴森恐怖的感觉。

逢会的日子,商业街会多少热闹点,望宁大街没公共厕所,有些内急的人会到这个宽敞又冷清的地方解决问题。

柳魁经常来望宁,他知道这些事,并且他知道柳长青也知道这种情况,所以柳魁就忍不住问柳长青:“伯,为啥这样啊?这儿离大街还有这么远哩,都没几个人愿意往这里走啊!”

柳长青给他,也给所有人解释:“咱这生意跟他们那些都不一样,咱跟卖化肥的差不多,都是独份生意,咱这些布还招眼哩很,咱不用去最热闹哩地方挤,看见哩人如果需要,自然会过来看一眼。

再一个,咱卖这个东西得干净,得多少讲究点,不能跟那些卖笤帚、箩筐,还有卖猪娃、羊羔哩搁一块儿。

我记得以前开城哩绸布店,东西怎么摆放都是有讲究哩,咱这些虽然是次品布,没人家哩东西那么金贵讲究,可咱也不能当次品生意做,次品布咱也得当正品哩东西看。

这里边地方宽敞,没人跟咱争,一会儿您几个把小葳他姥爷做哩那架子铺板都先抬出来,再把那两个货架上哩东西先捯饬出来,把那两个货架并排放这边,对着大街,那两个玻璃柜台搁货架后头。

秀梅,你把你觉得最好看哩布挑出一二十样,放在后头玻璃柜台上,再抖开几米,折成一尺宽左右,从后面搭到货架上,从前面垂下来,颜色要搭配哩好看花哨些,让人大老远一看就待见。

柳魁跟川儿您几个,把需要放架子上哩布都提前摆好,尽量放哩都一般宽,叫人看着整齐。

咱哩布样数多,今儿不能都搬出来,那样会被拉扯哩乱七八糟,还不一定能多卖,咱光收拾摊子都顾不过来。

咱今儿最多就是卖三四十样儿,其他哩以后过些天添进去几样,过些天添进去几样,总有新花样,人都待见看。

今儿都卖哪几种布还是叫秀梅说,女人们搁这上面比咱见长。”

柳侠对秀梅挑了个大拇指:“大嫂,你今儿就是大老板,啥都是你说了算。”

秀梅都快被吓傻了,六神无主地看看柳魁,又看看柳长青:“伯,我,我没干过这,我老怕我弄出来不中啊!”

柳长青说:“没啥不中哩妞,人都一样,好看哩东西人他感觉都差不多,买布大部分都是女人做主,你觉得你咋喜欢咋来就对了。”

柳魁拉拉秀梅的胳膊:“你肯定中,你上回光听金环跟银环说了几句人家咋叫袖口上堆出那些褶子哩,自己就琢磨着学,你给玉芳、牛墩儿媳妇、佩环,还有牡丹做哩,金环回来见了不都说好?

没事,还早着哩,你想一会儿,再好好挑挑,大不了咱多捣腾几回,俺几个又不会埋怨你。”

等秀梅把今天要卖的花色选好,柳家一群男人已经把东西都抬出去按柳长青说的摆好了,柳川、柳侠几个人还把街道往北又清扫了二十多米,保证自己家做生意的地方连附近都是干干净净的。

第一份生意来的有点太早,他们还没把秀梅挑好的布全部搬出去,东面这排房最南头那家出来打扫自己门前卫生的女人就过来了,问清楚他们是要支摊子卖布,马上指着猫儿正抱着的那一小卷布问:“这个多钱一尺?”

众人把目光转向柳魁,秀梅一想到要和别人讨价还价就吓得手脚发软,大家已经决定了今儿柳魁扛大梁。

柳魁把自己抱着的布放好,从猫儿手里接过那卷布,其他人都装作若无其事干自己的活儿,眼角的余光却都瞄着柳魁。

柳魁看似非常熟练地报了价,那是真实进货价格的六倍,柳侠和柳川做出来的假进价的两倍。

女人不太相信居然能那么便宜,柳魁就把布上面那点不显眼的瑕疵指给她看,明说了自己卖的就是残次品,最后还多加了一句:“这个花色就剩这么多了,昨天刚进的货,这个布质量好,花色又洋气耐看,叫俺俩兄弟朋友们哩老婆给哄了,现在就剩这么多了。”

柳川和柳侠抱着布,非常配合地对那个女人笑了笑,表示他们就是柳魁说的那俩兄弟。

摊子还没铺开,第一份生意就这么成了,女人以真实进价的五倍买了十三米,说自己回去把地扫完,等他们把布都摆出来了,她再过来挑两样。

秀梅拿着柳魁递给她的钱,激动的语无伦次:“这样就中了?哎呦,就这?她说少一点,你把那零头一抹就算搞好价了?

啊——呀呀,我再也不吓慌了,原来这么容易就能做生意啊?”

柳葳说:“妈,你只要想想,布是咱哩,谁胡搞价,咱不卖给他不就妥了,你恁吓慌干啥咧?”

秀梅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赔了咱不卖就妥了,我知道了。”

前面的三十多份生意,都是卖给了附近几家开店的人,这让柳魁和秀梅一直悬着的心踏踏实实落了地,这几个人都是望宁大街上长年做小生意的,比起附近村子里的人眼光要高些,他们能看上,这个价格还能接受的,其他人肯定没问题。

事实证明他们想的没错,事实也证明柳长青让他们把摊子摆在门前而不是拥挤的大街上非常正确。

中午比较凉快的时候,赶会和串亲戚的人都还没来,他们就做了附近商户好几十份生意,正午最热的时候大街上人很少,柳家人也都暂时躲进房子里,虽然房子里也是热的要死,但至少不在太阳下直接晒。

下午四点后,人流量迅速上来了。

柳侠看着那些把布拉开好几米、在那里比比划划商量计算的女人们,还有那些围着摊子恨不得把所有布都拉扯开看一遍、叽叽喳喳讨价还价的女人们,对猫儿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咱今儿都听您大爷爷哩了,所以没吃亏,要不,咱现在就是一个人长八双眼睛也看不住这么多人啊!”

猫儿呼呼噜噜喝下大半壶凉水,抹了一把嘴:“就是,咱哩东西物美价廉嘛,不去大街上挤,照样顾客盈门,小叔,这会儿老热,你别出去,要不你去买冰镇汽水喝吧,我过去了哦。”说完就跳下台阶跑到了柳魁身边。

柳侠站在台阶上对他说:“进步真大,你今儿哩成语用哩都对。”

猫儿把一个鸡窝头女人指的那捆布拉出来抖开,回头冲柳侠得意地笑。

柳侠指导大家学习在水文队时苏丽蓉、冯红秀她们的经验,分成了两组:

柳川和秀梅、柳葳一组,柳川和秀梅负责价格,管丈量撕布,柳葳负责算账收钱,并把被拉扯乱的布归置好;

柳魁和柳长春、猫儿一组,柳魁和柳长春负责价格、丈量撕布,猫儿负责算账、收钱、归置。

撕布也算是有点技术含量的活儿,弄不好会把布撕斜,当地人说就是“连脚”了。

开始大家担心,他们经常都不用剪子的,真是要布的人多了,就秀梅一个人会撕布,他们半天都剪不了一块布,多耽误事啊!

没想到,柳长春拿起剪子就用得很顺手,柳侠他们这才想起来二叔还有一双特别灵巧的手。

柳长青、柳侠、柳蕤负责整理东西带看场子,农村这种集市人特别杂,顺手牵羊的事时常发生,他们有些布已经卖的只剩下几尺布头儿,折叠起来豆腐大的一块,遇见个没出息的顺手塞进自己包里很容易。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柳侠觉得渴的厉害,中午他们是轮流去吃的烩面,有点咸。

可自来水管里出来的水热乎乎的,难喝的很,柳侠不愿意喝,他想吃雪糕,想喝冰镇汽水。

他问:“大哥大嫂,三哥,您是喝汽水还是吃雪糕?”柳长青、柳长春从来不吃雪糕,当然他们也不会主动买汽水喝,但如果买回来他们会喝,所以不用问。

柳葳和柳蕤跟柳侠和猫儿一样,对这两种东西都是来者不拒。

柳魁说:“我不渴孩儿,啥都不要。猫儿,你跟着小叔去买汽水喝吧,叫您小蕤哥来收钱。”

柳川和秀梅正在拉着一块布比齐,同时说:“我也不渴,你自己去买汽水喝吧孩儿。”

柳侠嘿嘿笑着看着柳长青,柳长青说:“去吧,卖了这大半天,您哥他们都熟练了,也不慌了,不用这么多人都守着。要不,我替着您三哥,你跟您三哥、猫儿一起回家吧?

您三嫂夜儿一回去,俩孩儿就问‘爸爸咋没回来’,您三哥肯定也想孩儿了。”

柳侠说:“我不,我跟您一起回去,我就是老渴,去买瓶汽水就回来,你叫俺三哥先回去吧。”

柳长青说:“那算了,你都不走,您三哥更不会走,你领着孩儿去耍会儿吧,成天价上班恁紧张,咱这儿哩会虽然没啥金贵东西,转转看看也可有意思。”

猫儿擦着汗过来,柳侠拉着他的手,两人往大街那边走。

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各样待售的物品,基本都是农村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卖的人坐在马扎上,镇定地看着蹲在对面挑挑拣拣的人,适时地为自己的东西美言几句。

挑拣东西的人任身后的人流推推挤挤、着急上火的司机摁坏了喇叭,充耳不闻,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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