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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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一个柳凌,家里好像缺了一大块,全家人都觉得空落落的,收到柳凌来信的喜悦也没办法把这种缺憾弥补完整。

孙嫦娥好几天一到天黑就掉泪。

柳钰现在每星期风雨无阻去望宁邮电所一趟,柳凌每星期准时一封信,每封信除了对家人的想念,还有高昂的喜悦和斗志,让柳钰他们羡慕不已。

柳钰后悔死了那天他没和柳凌一起去送柳侠他们,二姐家啥时候去不中啊,他伯咋就偏偏挑了那两天让他去送柿饼柿霜啊!

冬至的饺子,柳侠和柳海是星期六晚上在家里补上的,馅儿里面剁进去了一整只兔子的肉,真的是喷喷香。

猫儿坐在柳侠怀里,仰着小脸儿,小嘴巴油乎乎的,黑黑的眼睛一直盯着柳侠。

每个饺子柳侠都先咬开一个口子,把大点的肉粒挑出来塞猫儿嘴里,看猫儿鼓着小腮帮吃的样子,柳侠觉得自己都能感觉到那种幸福的香味。

柳蕤看着眼馋,柳海就把自己饺子里的肉挑出来给他,柳蕤已经四岁多了,很聪明,吃了五叔肉有点愧疚,就把自己的动物饼干拿出来一个给柳海吃。

猫儿看见了,马上叫:“奶奶,饼干儿,给小叔吃。”

曾广同带来的饼干,除了给三太爷送过去两包,其他的孙嫦娥都细心的保存着,每天给三个小的分几块吃。

猫儿还小,不懂得克制,每次都吃不够,孙嫦娥只好把他那份单独给藏起来,到该吃的时候拿出来几块。

柳侠可不舍得吃猫儿的东西:“猫儿真乖,不过小叔是大人了,饼干是给小孩儿吃的。”

猫儿不依,自己要往炕下面出溜,孙嫦娥没办法,只好拿出两块,猫儿跪在柳侠怀里往他嘴里塞:“香香饼干儿,小叔吃。”

柳魁喝着稀饭笑:“幺儿这是养出功劳来了,嗯,猫儿比柳蕤还孝顺。”

柳蕤马上跳下炕,拿了自己的一个小猴子饼干往柳魁嘴里塞,柳魁赶忙躲:“小蕤孝顺小蕤孝顺,乖,你自己吃,伯是大人,不吃饼干啊!”

柳蕤学着猫儿的样子,硬把饼干塞进了柳魁嘴里。

柳侠和柳海幸福的归家之夜,在回自己窑洞时飘在脸上的雪花给搅乱了。

柳侠纠结死了。

下雪了,可以在家多住好几天,可以多陪猫儿好几天;

下雪了,走不了了,还有六周就期末考试了啊!不去学咋办?

大雪到第二天傍晚才慢慢变小,地上存了近一尺厚的雪,一周之内,他们铁定是走不了了。

这次,柳侠没敢全天陪着猫儿玩耍,他每天至少要看两个小时曾广同给的那些书,然后是柳海给他讲课,背英语课文,背古文,背政治,做数学题,俩人都没有放松自己。

秀梅看他俩一天到晚的除了写就是背,替他们发愁:“恁多书,神仙也记不住啊!”

即便这样,猫儿也十分满足,他一天到晚都挨在柳侠身上,不声不响,柳侠看书他就窝在柳侠怀里或趴在背上;柳侠写字他就挨他身边坐着翻看柳魁用纸箱板给他制作的拼音卡。

柳侠非常享受猫儿的依恋,任他趴在背上摇摇摇,躺在怀里喝奶粉,猫儿还是爱喂柳侠喝奶。

关家窑的那头牛已经没有奶了,猫儿喝的是曾广同带来的奶粉,奶粉比牛奶香,猫儿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没几次就喜欢上了,每天三奶瓶,他自己记得很清楚,到时候就找奶奶要。

一天晚上,几个小兄弟一人抱一本书,边看边聊天。

柳侠抱着本《约翰.克里斯多夫》,猫儿趴在他肚子上已经睡着了,小脑袋歪着,口水顺着他的胸口流,他用手擦一把抹在床单上。

柳钰说:“牛墩儿前儿来找我,说他想逃跑哩,他伯让他跟石头沟一家人换亲,他姐嫁给那女的大哥,那女的嫁给牛墩儿;

那女的比他大两岁,丑的吓人,大龅牙嘴唇都盖不住,她哥也是,牛墩儿他姐说要是嫁给那样的男人,还不如死了。”

柳海把英语书拿开:“牛墩儿不是比你还小点吗?他伯恁着急干啥啊?”

柳钰说:“他家条件赖呗,牛墩儿他妈是瘫子,咱大队这种地方,再加上他家那样,要不是那丑的真寻不下,谁会愿意嫁到他家呀!”

柳侠说:“条件再赖不待见也不能娶,要不得膈应一辈子,要那样还不如打一辈子光棍儿。”

柳钰把手里的《牛虻》搁胸口上:“你说的好听,俺大伯有本事,咱家过的算差不多了,就那咱哥定亲时候,咱嫂子家还都不愿意呢!

牛墩儿有啥办法?他伯前些时候还给他找过一个寡妇咧,男人前年下大雨后去四道坡上扶玉米,摔沟里死了,带着个拖油瓶闺女,比牛墩儿大七八岁。”

柳侠差点没蹦起来:“我靠,他伯是疯了吧,他是给牛墩儿找媳妇哩还是找妈哩?哎,你说啥拖油瓶,人家那妮儿没伯就够可怜了,你咋还这样说人家呢?”

柳钰话出口就知道坏了,连忙赔不是:“我就是听村里人说多了,随口就秃噜出来了,我不会说咱猫儿.......”

柳侠一下恼了:“你还敢说猫儿?猫儿咋了?拖油瓶是啥?是叫人拖着改嫁或再娶,猫儿又不会叫人拖着,我看谁敢说猫儿是........哦,哦,猫儿睡了猫儿睡了,小叔搂着呢孩儿.......”

猫儿把脸儿转了个方向,还是觉得不舒服,继续扭,柳侠恶狠狠地瞪了柳钰一眼,把猫儿抱起来把尿,口哨一响,猫儿闭着眼睛开始尿,尿完都没睁眼。

柳侠躺回被窝儿抱好猫儿,压低嗓子对柳钰说:“你出去跟他们说,谁要敢说猫儿是拖油瓶叫我听见了,我不把他家砸个稀巴烂我就不姓柳。”

没人会当着柳侠的面说猫儿拖油瓶,所以柳侠也没机会去把谁家砸个稀巴烂,倒是柳侠,他回到学校后快被老师给收拾个稀巴烂了。

柳侠和柳海回到学校是半个月以后,因为那场雪还没有化,跟着就又来了一场,往年如果这样,他们一个月都不会再去望宁上学,可现在他们上的是荣泽高中,柳侠、柳海又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他俩真不敢再耽搁了。

最后是柳长青、柳长春、柳魁三个人一起把他俩送到了望宁。

五个人都滚了一身泥,早上那会儿是路冻得硬邦邦的,上坡下坡都滑的收不住脚;十点后太阳把向阳处冻住的黄胶泥地面融化了,无论他们如何小心,还是会滑倒。

公共汽车不敢走千鹤山,绕到三道河公社走,到荣泽汽车站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在荣泽汽车站下车,一路上的人都在看他们。

他们到学校的时候,传达室的大爷看着俩泥人儿,差点不让他们进门:“这是西边盖楼动土没上供,把土地爷给招出来啦?”

所有的教室都在上课,俩人狼狈的往寝室跑。

寝管是个三十来岁的女教师,但并不教课,听说是接她原来在荣泽高中退休的父亲的班过来的,本人只有初中文化,人挺好,从不刁难学生。

她看到两个人的样子也给吓了一跳,俩人简单说了两句情况,她就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除了棉袄,俩人全身上下其他的衣服和鞋子都不能再穿了,好在他们还有一身换的,俩人都有一身柳魁从部队带回来的绒裤改的内衣。

寝室跟冰窖一样,柳侠哆哆嗦嗦的换好了衣服,把脱下来的泥衣服端到院子水管那里,柳海也正好端着他的过来,他把柳侠的盆子接过去说:“衣裳我洗,你赶紧去上课,下课就去找您蒋老师补请假条,要是上课的老师嚷你,不能犟嘴,记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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