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齐名一直都没有给任小茴打电话,从一开始深深思念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变平淡。
这不是说忘了,而是知道她最终是要回来,板上定钉的事情再多花心思那就是没事儿找事儿了。
他可以多想想任小茴回来之后的事情。
这样一想,齐名觉得幸福极了,他最喜欢想这样的事。
红玉走进书店的时候齐名正痴痴的幻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你好,齐名。”
红玉一声礼貌的招呼令齐名身子一怔,回神才收尽思绪。
“你好。”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是第一次讲话,多少有些陌生。
红玉轻轻笑了笑,环视书店,最后才将目光重新落到他的身上。
“任小茴呢?”她问得很有礼貌。
“她出去了。”齐名回答得很认真。
“正好。”红玉坐下说,“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聊聊。”
齐名已经猜到红玉此次前来的目的,无疑是多此一举,其实她不必来他也会这样做。
“关于司徒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任小茴。”红玉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也许按照你的为人应该不会告诉她,但我还是不敢对自己保证,毕竟日后的生活还很长,不小心说漏嘴的事情常有发生。”
“你来,就是为这事。”齐名轻轻笑了笑。
据消息称,司徒格父亲挪用公款一事证据确凿,他还未将自己的父亲救出却也惹来牢狱之灾。之前被突然爆出他找人做伪证的事情也已查证,法院几次的审理终于画上句号。因涉及的案件较多,情节严重,他于昨天入狱,此后将过上七年的牢狱生活。
虽然对这件事情也略知一二,但不是齐名所管的事情,他一滴心思也不愿花费。
红玉又看了书店几眼,怅然若失的说,希望她能生活快乐。
她说完便起身走了。
齐名想起了司徒槿,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样了?好像有几天没见到她了。
他望向店外,刚入夏的阳光落入店内,粒粒尘埃在光线里曼舞。
任小茴已经离开一个月零一天了,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心情有没有好一些,千万别忘了回来还要发工钱。
有时候齐名觉得厌了,每天一早来西街开门,像个娘们儿似的在店里坐一天。这一天的时间是漫长的,往往都是靠任小茴的大圆脸来度过。
他时常都在咬牙做决定,等任小茴回来,他妈的别想有好脸色看。
像往常一样到时间关店门,正往回走却见到司徒槿坐在墙边,双臂抱膝,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
齐名还是愣住了,敢情这孩子一直都躲在这里?他那一颗善良的心再次柔软起来,正准备朝她走去却见她忽的从地上站起来,直接扑到自己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齐名,我好怕。”
齐名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我爸,和,和我,我哥。”司徒槿一边哭一边说,“都,都坐牢了。”
齐名想到了上午才来找过自己的红玉,司徒槿往后的生活应该不会太艰难。
又过了许久,司徒槿的情绪才稍微平息一些,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人也安静了很多。她抬起双眼,目光坚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静静的说,我一定要好好学学考上好的大学,我还要学法律,还给我爸和我哥一个公道。
司徒槿突然的坚定与成熟令齐名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欣慰。
有的人总是在一瞬间就能长大,而有的人却要撞得头破血流才开始慢慢成长。
齐名打算带司徒槿去吃东西,却不料她说要回去照顾妈妈。
看着她坚强离去的背影,齐名在想,如果任小茴有司徒槿一半的觉悟,现在是不是就该是他孩子的妈了?
只可惜,那个女人的大脑构造先天不足后天生锈,即便是要重组也得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和精力。
齐名决定给任小茴打电话,凭什么要他在这个没生意的书店里苦苦度日,凭什么她任小茴就可以出去肆意潇洒,凭什么每次都是他默默地漫无边际的等待下去。
她还要走,休想!
接到齐名电话的时候任小茴与孙旭正在一家蒙古包做客,喝酒吃肉。
是夜,还是内蒙古大草原上的黑夜。
繁星在高高的夜空好似叫人走进了万花筒,璀璨迷离。入夏的清风吹动着绿草,穿越裤角。放远望去,草原上搭建的白色蒙古包也如一朵朵小白花,低调盛开。
“房东来催上个月的水电费了。”齐名如是说。
他说得坦荡荡,还好是千里传音,要不然早在听到任小茴一声“喂”就死翘翘了。
他想念着她,这份想念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汹涌,只差奋不顾身的从电话这头爬到另一头。
任小茴对着电话半天没有说话,她想起了很多快要忘记的事。
她记得齐名曾搂着苏静的小蛮腰说要给她假扮男友,她记得自己挽着齐名的胳膊在他父母面前装恩爱,她记得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他说爱她。
这些日子跟着孙旭行走,从春末的烂漫百花走到初夏的嫩叶变绿,看着一路的风景都在顺应大自然的变化,它们似乎并没有过多的追究成熟的绿叶是不是还比不上凋谢的花朵。
这让任小茴也时常在想,如果当初去相亲的不是司徒格,如果不是跟司徒格结婚,如果也不是跟司徒格离婚,她会看到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齐名吗?
她会学会从一朵花谢之后去寻找一片绿叶的美吗?
她发现,不会。
她依旧会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等待下一个季节的花开,追求梦幻般的爱情,根本看不见齐名的存在。
其实,只要学会发现,处处都是美。
我们应该感谢花朵的凋零带来了绿叶的盛世,绿叶的枯萎带来了树枝的坚强,暴风雨雪过后,花开依旧,四季轮回。
也是现在她才想明白,她得感谢司徒格,要不是他一手把他给她创造的那个梦打破,她永远也不会明白真正相伴终生的人是要经得起岁月的沉淀和年华的苍老。
“齐名。”任小茴艰难的叫出他的名字。
她觉得这个名字好似尘封了很多年,再次从喉咙发出来的时候会令她哽咽。
“我很想你。”任小茴说完挂断电话,捂着胸口缓缓蹲下。
她站不稳,心沉得厉害。
深夜的寒气已经渐渐在草尖上形成湿湿的露气,再不多久便会凝成露珠,待到次日再被阳光蒸发掉。
齐名看着长达一分零六秒的通话记录,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继而笑出了声,后来干脆倒在沙发上扬腿大笑起来。
“任小茴啊任小茴,你总算看到我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
这个过程对于任小茴来说确实很艰难,她蹲在草地上双腿发麻,还好有孙旭过来帮忙扶起,要不然简直就是无法直行。
任小茴决定回去。
与孙旭道别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舍,对于这一路建立起来的友谊多少还是能驻进心里的。
匆匆过客,过客匆匆。如果此后再不能相见也不会有太过的挂念,但教会彼此做的事却将带着他们一直到老。
任小茴回到家乡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去书店见齐名,她想见的是,苏静。
她必须告诉苏静,她爱上了齐名,请地下有知。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抱着一束玫瑰花还未走近苏静的墓碑时,齐名的双眼已经瞄准了她。
他正站在苏静的墓碑前,脚下放着一束妖艳的红玫瑰,与她怀里的一模一样。
她想起了上一次来看苏静时的那场大雨。
初夏的墓地远比冬季的要清新而温暖,炽烈的阳光照到一排排的墓碑上反射出的光芒都落在了他们中间,铺砌一条光芒大道。
任小茴停住了脚步,心跳也跟着停住。
她远远的就看到他在对自己笑,嘴角勾起的弧形挂着阳光的味道。
他冲她招手,好像在说,还不快过来。
任小茴机械的朝他走去,定在他面前的时候已经忘了笑。
“我一直都在这里等你。”齐名笑着说。
这么久不见,她瘦了,也黑了。
肉肉的大圆脸,白嫩的皮肤,如今留给容颜的都是时间的痕迹。
任小茴不敢多看齐名一眼,耀眼的双眸将头顶所有的光线都送入眼帘,她觉得心已经热到了脸上。
她将红玫瑰放到碑前,苏静温婉沉静的笑脸经过风雨之后有些泛白,好在有火红的生命陪她,应该不会感到孤寂。
两人都静静的站在苏静的墓碑前,微低着头,都没有说话,好像是在忏悔,好像是在等待宽恕。
时光随着太阳而去,大地也迎来了一日的黄昏。
任小茴转过身,正面对着齐名。
她将他轻轻的抱住,附在他耳边说,齐名,我爱你。
她也要让苏静听见。
齐名嘴角弯起一丝邪邪的笑,淡然的说,任小茴,晚了。
任小茴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抱着齐名的身体微微一颤。
齐名将她松开,朝她脑袋上猛敲一记,神气的说,你得为此付出代价。
齐名所说的代价其实也不过分。
无非就是让任小茴给他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让他享受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任小茴的生活从此从书店转到了齐名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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