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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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云华道:“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是真,茶是否真假,它自己会说话。”

话音一落,众人窃窃私语。

“茶会说话?我还是头一回听?”

“对啊,茶还能怎么说话?”

“胡掌柜都鉴定了,难道还能弄错?”

“单二小姐,”胡掌柜脸色难看:“你是质疑我适才说假话?我胡某人在建安做茶十多年,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当年你父亲在世时,甚至曾向我请教过。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如此轻狂,先是不将茶盐司祁大人放在眼里,又是当众诋毁我胡某人。”

“胡掌柜这话从何说起?”单云华讶异:“晚辈并非诋毁您,也并非质疑,只是求知真相而已。”

“你这是求知真相?人证物证都有,你这是狡辩!”

“哎哎哎.....你急什么?”这时,蔺琰出声:“准许你们长篇大论摆证据,怎么单二小姐就不能为自己辩驳了?还是说你心虚不敢让单二小姐辩驳?”

“你是何人?”胡掌柜见他衣着非官服,口音也非本地,却又大剌剌站在堂内。

“小爷的身份你不配打听。”

胡掌柜一噎,偷偷看向上首坐着的祁瑾序。见他面色冷淡眼底没什么情绪,揣测这位应该也是非富即贵,于是悻悻地闭嘴。

单云华却诧异看了蔺琰一眼,没想到他会帮自己说话。蔺琰接收到她的目光,得意地眨了眨眼。

她立即收回视线,对祁瑾序道:“祁大人,可否给民女一炷香时间。”

祁瑾序盯了她一会,倏而又懒懒地撑着半边脸坐回去。

“可,本官也想见识茶如何说话。”

.

“小姐,茶饼送来了。”徐叔带着茶饼匆匆进大堂:“这是咱们作坊今年的春饼。”

“小姐,茶具奴婢也带来了,现在要做什么?”婢女明夏提着都篮问。

单云华吩咐:“摆盏,烧水,我今日为祁大人煎一道茶。”

婢女应声,立即打开都篮,取出茶具摆在茶几上。

单云华把适才那饼被视为证据的茶饼放入纸囊中,又把徐叔送来的春饼也放入纸囊中,然后用茶椎将两饼茶各自捣碎。

接着,将捣碎的茶投入银茶碾中,碾磨成粉。

她这边不徐不疾地开始煎茶,堂外围观的人不仅没散去,反而因单云华这句“茶会说话”引来更多人围观。大家都伸长脖颈看,也想知道这茶到底怎么说话。

胡掌柜被送来一把椅子,在一旁坐观,而那告状的妇人紧紧盯着单云华的动静,连蔺琰也好奇地看向这边。

唯独祁瑾序事不关己般,他懒懒靠着圈椅,眼睫微阖,以手支着额头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思考其他事。

蔺琰被单云华的动作吸引,他拉着把椅子坐过去,饶有兴致地闲谈:“京城时兴点茶,我还以为建安也时兴点茶呢,原来你们煎茶饮。”①

单云华用绢帛细细筛过茶末,然后静待水沸。

因他此前帮自己说话,单云华对他印象倒改观了几分。她温声道:“建安也时兴,小姐夫人们最爱点茶。若得闲我也喜欢独自点一道茶饮,只不过今日特殊,煎茶更方便些。”

蔺琰点头:“煎茶确实方便,不过我更喜点茶。人生八雅,茶不可或缺,而点茶又是众多饮茶方式之中最为妙棋横生的。”

单云华没想到他一个富贵公子哥居然还能有这般感悟,眼里带着些赞许。

“不承想公子居然是个讲究之人。”

蔺琰挑眉,折扇唰地一展:“我看着不像?不是我自夸,小爷我点茶工夫厉害着呢,哪天得闲跟你斗一斗。”

“嗯咳——”

这时,上首的祁瑾序咳了声,蔺琰讪讪停了话头,无声地打了个口语,意思是“改日吃茶。”

单云华低首,没应声。恰巧银鍑中的水沸了,她拿起盐罐,拨了点盐入水中调味。

须臾,又以竹英在水中搅拌,使得沸水均匀下来。

她镇定自若,动作有条不紊,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中。这股从容不迫的气度看在围观百姓的眼中,竟是平添了种“清者自清”的信服力。

当银鍑中的水二沸时,单云华把此前磨好的茶末拨入其中。然后以竹英缓慢环击汤心,便于激发茶性。

环击了会,鍑中的水再沸时,就可见茶的沫饽浮于水面,如花似雪。

“妙!”蔺琰扇柄击打掌心,跃跃欲试等待品茶。

围观者瞧见了,也不禁点头:“单家不愧是制茶世家,不仅制茶的手艺好,煎茶的工夫也了得啊。”

见风向渐渐偏向单云华,胡掌柜和那妇人着急起来。胡掌柜暗示一眼,那妇人顿时哭起来:“哎呦!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我家中还有老母亲和孩子要照看呢,丈夫又还昏迷不醒,单二小姐这是做什么?是想拖延时间吗?”

常舟察觉祁瑾序脸色微沉,忙呵斥这妇人:“大人跟前,肃静!”

妇人吓一跳,赶忙瑟缩闭嘴了。

这时,上首的祁瑾序缓慢睁眼,入目的便是女子安静坐在堂内煎茶的画面。

晨光从门外照进来,女子身姿柔和在光影中,鍑中水气氤氲,茶香弥漫整个堂内。

忽地,他想起京城书房里挂的一张少女煮茶图,跟此时场景倒有些相似。

“祁大人?”

回过神,祁瑾序见单云华端着盏茶喊他。

“还请祁大人尝尝单家作坊今年的春饼。”她说。

祁瑾序没动,继续支着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单云华举了会,暗道京城来的贵公子架子不是一般大,连吃茶也不肯纡尊降贵挪脚。

想了想,她吩咐明夏送去他跟前。

“大人请饮茶。”明夏将茶盏放在祁瑾序面前的案上,立马退下。

祁瑾序盯着茶盏,上头沫饽仍浮于盏上,显然易见这位单家小姐煎茶工夫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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