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敢嫁死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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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那座屋宅不再被梦家湾人称作“梦独家”了,而是被称作“苟怀蕉家”。

起初,苟怀蕉在她的家里一个人出出进进,她既到地里干农活,也操持家中事务,把一个人的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时,逢赶集天,她会去往集市上,与苟娘一同出摊,有时也会单独出摊。

苟怀蕉在梦家湾建立的人脉比以往降温了不少,原因是一部分人脉是未出阁的闺女家,一个个嫁到外村去了,好在另一部分人脉都是嫁到梦家湾的已婚女人,这些女人一辈子拴在梦家湾,但这其中的有些人,却对苟怀蕉生出忌惮之心,有意无意地疏远着她,不过,还是另有一些人心中并无忌讳,她们会到苟怀蕉家拉呱儿,说说笑笑,苟怀蕉家俨然成了她们的乐园。

时日长了,人们还是注意到了苟怀蕉的变化,她此番归来后,不止性格上变得沉闷了些,连衣着打扮上也极其沉暗,每天里穿着的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灰色,不知以往略带靓丽色彩的衣着放到了何处。极个别自以为与苟怀蕉知心的女人,劝苟怀蕉说:“你这么着为梦独,不值。”

“什么值不值的,各人有各人的命,这就是俺的命。”

有一天,几个女人进到苟怀蕉家,看见屋子里迎门挂了一张放大了的彩色照片,竟然是苟怀蕉和梦独的合影,两人身后的背景上,有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囍”字。

无知无识的乡下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自是推敲不出也断断不会推敲这张照片的来历,她们一迭声地问苟怀蕉:“原来你跟梦独是正儿八经结了婚的呀?只是没办婚礼啊!”

苟怀蕉蒙她们道:“俺跟梦独当然是结了婚的,俺俩是旅行结婚。你们好好看看,他那时候对俺有多亲密。”

“梦独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啊,混出个好前程,就想甩掉结发的妻子。”

苟怀蕉强调说:“俺俩是事实婚姻。”

“这照片拍得真好看哩。”

“是梦独长得好看。”有个女人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不得体的话。她自知失言,赶紧住了口,但还是看到了苟怀蕉射来的斜斜的目光。

苟怀蕉说:“俺早就说过,俺不能像梦独那样说话不算话,俺生是梦独的人,死是梦独的鬼;话说回来,他梦独生也是俺的人,死也是俺的鬼。等俺死后,俺就让别人把俺跟梦独合坟。”

“梦独是被埋在耻辱坟地里的,那不是祖坟所在地。你跟他埋在一起,不是受梦独连累,受到旁人的斥骂吗?”

“既是做了他的鬼,受别人斥骂那也是活该,命中注定。”苟怀蕉一本正经地说道。

有关梦独的流言再度钻入了梦家湾的角角落落,连梦家湾外的别的村庄也有人得知了流言,流言说,梦独的确是跟苟怀蕉结了婚的,他们是旅行结婚,还拍了大照片哩;接下来的流言就是梦独的钦慕荣华抛弃糟糠另觅新欢。

人,总是盲目跟风的,在跟风的过程中,又总是不动脑子的。梦家湾人便说,苟怀蕉真是大义大德,竟然为了个一文不值的梦独守寡,可惜啦,可惜啦。

随着原来的“梦独家”变成了现在的“苟怀蕉家”,这座屋宅的烟火气息在逐渐变浓,何况,来到这里的,不仅仅是苟怀蕉残存在梦家湾上的人脉,她的双胞胎哥哥苟怀砣及她的姐姐们也会隔三岔五来看看转转,甚至瞎眼苟娘也会来到这里。

但,大部分梦家湾人还是对这座屋宅心有余悸,一想起这座屋宅里接二连三地死去那么多人——他们害怕无端地被阴魂附身;再一想到传言里的苟怀蕉能通阴阳还会做蛊——他们就更有些害怕了,生怕做蛊做到他们的头上。

苟怀蕉的生活如同白昼与黑夜。白天,无论家里有无热闹,但是到了夜间,她的屋宅里就寂静下来了。在一盏十五瓦的昏暗的电灯光下,一身黑衣或一身灰衣的苟怀蕉,在屋子里踱过来又踱过去,她回想着在这屋子里曾经发生的与她有关的一切情景,她似乎感觉到梦独的气息依然在这座屋宅里轻轻回旋着。踱得累了,她坐下来,翻开《万法归宗》或《易经》或《鲁班书》,对着一本字典,一字一句地精心研读起来。

与许多个行业一样,文凭不等于水平,水平在于见识更在于历练。多年前,连苟怀蕉自己也不会想到,她竟会在这条路上走得这么远,她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会迷失在梦独错乱的生辰八字里?不把梦独扒拉清楚,她的心里就像沉着一块巨石,直往下坠,坠得她生疼、流血。

她需要继续破译。她早经明白了,在完全破译出玄机之前,她更需要积累,需要探路,需要不慌不忙地进行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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