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朕说他有,他就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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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继续卖!

纵然西南战事得胜,皇帝的卖官筹钱计划也没有受到半点影响,以出乎刘据意料之外的坚决,继续推行。

入夏时节,接近午时的太阳正毒,不知是被晒的,还是听到了沉重的消息,刚从宣室殿出来的大臣们,一个个面色肃穆,三三两两间的议论声都小了,大司农桑弘羊更是一幅苦大仇深模样。

就连并肩而行的太子、大将军几人也不例外。

先前朝会上。

班师回京的李陵、郭昌上报战事成果,诸如邛都、句町等小部族一言带过,仅滇国多提了几句——

汉军兵临城下,滇王不战而降,遂赴京师。

仅此而已了。

在大汉朝的敌人中,匈奴第一档,羌人、朝鲜、诸越次一档,而西南蛮夷又要次一档。

越次,军功的折扣就越大。

李、郭二人虽有灭国之功,可那些个‘国’,含金量太低,所以此战只得千金赏赐,并无封爵。

但有了此次履历、战绩,将来多半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这便是另一层隐形的犒赏了。

且说。

随二将一同进京面圣的滇王,即,此次西南战役中最主要的作战目标——滇国,它的国主正式向大汉天子俯首称臣。

皇帝赐滇王之印,在原滇国国土上,设立益州郡。

另。

在原邛都国区域内,设立越巂(xi)郡,其他诸蛮夷区域又设沈黎郡,全部纳入大汉版图。

以上都是捷报送回后、二将班师前,朝堂公卿便议定妥当的,也是朝廷发动西南之战的主要目的。

然而。

今日朝会上宣布了意料之内的事宜,也有些意料之外的状况,连公卿们都始料未及的状况……

“战事结束后,卖官一事继续进行已经够意外,谁曾想父皇居然还要重启告缗令。”

宫道之上,刘据扶剑而走,语气唏嘘。

他感叹,卫青何尝不是如此,连一向不掺和政务的霍去病,此刻也对皇帝的做法有些迟疑。

“西南战事前,陛下为了缓解国库压力,行情急之法可以理解,但为何战事结束后,陛下不仅没有放松……”

“反而变本加厉了?”

卖官,会使吏治败坏,而告缗令,以鼓励民间举报的方式来填充国库,极易造成地方动荡。

当年刘据主持废除告缗令,就是因为此节。

“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告缗的弊端。”卫青沉思一阵,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但刘据不言自明:

陛下什么都知道,但陛下不在乎。

他失笑一声,不再纠结此处,转而说道:“父皇想重启告缗,还要公卿事后议一议,于情于理,我都会上疏反对,届时……”

刘据看向左右,拱手道:“还望舅舅、表兄也上一道奏疏吧。”

“我们?”

卫青、霍去病同时诧异望来。

大司马在朝堂上,是出了名的除军务以外,概不开口,骠骑将军如今也有样学样,跟着舅舅练起了闭口禅。

太子以往都是持默许支持态度的,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啧。”

疑惑的目光望来,刘据啧了一声,拍了拍剑柄,惆怅道:“不瞒舅舅、表兄,我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呐。”

霍去病先是顿了顿,旋即眼神陡然锋锐、危险起来,“鬼神上的不祥?”

卫青面色一肃,“可是沾了脏东西?”

嗯?

刘据都愣住了,眨了好一会儿眼,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祥’二字,在这个鬼神祭祀盛行的时代极易引起误会。

“诶,舅舅、表兄想岔了。”通往东阙的宫道上,遥遥响起大汉太子又贫又沉重的感叹。

“脏东西的确是遇到了脏东西,倒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我闲来无事,给父皇的执政生涯做了个归纳。”

“老刘啊……”

“他的一生不是在打仗,就是在准备打仗的路上,打仗、捞钱,捞钱、打仗。”

“按照这个逻辑,元封元年北击匈奴、征伐朝鲜,随后就是榷酒酤,酒水官卖;今年伐西南夷,随后就是卖官、告缗接踵而至。”

“打仗、捞钱往复循环。”

“现在父皇在使劲捞钱,那他之后准备做什么,岂不是显而易见?”

皇帝还要打仗!

而且时间就在近期,绝对不会拖太久,否则无需在财政上变本加厉。

真要说起来,刘据的这套推理逻辑其实很简单,他能比舅舅卫青先一步想透彻,只因卫青揣测皇帝,视角是由下往上,难免有局限、束缚。

刘据就坦然许多。

然后,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皇帝老爹在打什么主意,再然后,卫青、霍去病两人便齐齐变色。

他们两人是当世顶尖猛将没错,可他们同样秉承着一个理念:

善战,不好战!

以如今朝廷捉襟见肘的状况,就好比一辆高速疾驰的战车,车轴、轮毂、车厢都在发出尖利刺耳的告警声,已经逼近极限、不堪重负,理应停下缓一缓了。

但驾车的皇帝却在此时连挥马鞭,一刻都不停。

正因如此。

刘据才请求卫青、霍去病也上一道奏疏,不是上反对重启告缗的折子,而是上缓战的折子……

之后几天里,朝堂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闷下来,随着公卿在丞相府议事次数越多,状况越严重。

尤其是大司农桑弘羊,简直都要把‘陛下你把臣逼死算球’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很显然。

公卿们后知后觉,也明白了皇帝的打算。

捞钱来了,打仗还会远吗?可一场战事才刚结束啊,另一场新的又要来?

桑弘羊真的压力山大,一怒之下,他也‘于情于理’起来了,怒而上疏,反对重启告缗!这钱不好,万不能要!

某种角度上来说。

主管国家财政的列卿,却反对增加赋税的国策,他要么已经束手无策,要么就是,摆烂了……

……

“陛下,这已是大司农上的第三封奏疏,您看?”

甘泉宫,正殿。

入夏后不久,皇帝便搬来了甘泉宫避暑,连带着政务也在此处一并处理。

以往这种鼓噪反对的奏疏,皇帝都是甩给太子处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因为太子也上了一道反对奏疏。

“压下,不批。”

撂下简短的四字,与先前一般无二,皇帝眼睛盯着一副宽大的堪舆图,嘴里随意道:“可还有反对的?”

闻言。

跪坐一旁的中书令……

元封二年二月,皇帝改内朝规制,设中书谒者令,简称中书令,掌管文书及群臣章奏,由宦官担任。

历史上第一位中书令,是受了宫刑之后的司马迁,但现在早已物是人非,这第一的名头,很遗憾让别人占了去……

申发,中书令申发。

听到皇帝询问,中书令申发从一堆奏疏中抽出数本,禀道:“陛下,大司马与骠骑将军亦有上奏。”

“其中并未提及反对告缗,但都言说……国虽大,忘战必危,好战必亡。”

话音刚落。

斜靠在榻上的皇帝就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在向谁宣泄,反正中书令吓了一哆嗦,连忙垂首。

给皇帝提着堪舆图的宦者令扫了眼那位、那位同行!余光里闪着不易察觉的防备与冷色。

皇帝没去看吓得缩手缩尾的中书令,重新端详起眼前的堪舆图,“反对奏疏,一律压下,其他的送去太子宫。”

“喏。”

迈步声逐渐远离,等中书令抱着奏疏离去,殿内仍旧持续在长久的安静中。

皇帝手持朱笔,在堪舆图上时而涂画,时而停笔,像是在欣赏一副难得的丹青佳作。

“自从太子造出纸张后,朕便喜好上练大字、画山河,可画来画去,始终不得要领。”

“朕今日才知道。”

刘彻点向眼前的堪舆图,满意道:“要画山河,只有在大汉版图上画,才能得其要领!”

宦者令微微躬身,谄笑道:“奴婢愚钝,却不知是何要领,能让陛下如此高兴?”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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