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交锋(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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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卫瑾瑜醒来,身侧已是空的。

他自觉已经算是不贪床的那一类,没想到谢琅起得更早。

如此也好,免得晨起盥洗用饭再尴尬相对。

今日是个晴好天气,用完饭,卫瑾瑜忽问桑行:“我记得母亲生前曾留下一批产业,如今可都有人打理?”

桑行意外。

少主之前住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是从太后私库里出,鲜少动用公主府的钱,更未关心过府中俗物,便斟酌道:“都正常打理着,只是,久无人监管,那些账目都混乱得紧,少主是要……”

“三日内,我要看到所有账册。”

桑行从这言简意赅一句话里品出别样意味,一时欣喜交加,神色一凛,道:“老奴这就去办。”

卫瑾瑜照旧坐在窗下看书,过了会儿,窗外忽传来一阵翅膀扑棱声。

他抬起头,便见有一只黑色信鸽落在了窗台上,信鸽腿上还绑着一只竹管。

卫瑾瑜放下书,起身把鸽子捞进怀里。

“公子!”

明棠恰从外进来,手中握着一封帖子,看到那信鸽,露出惊喜色:“是韩先生的信,韩先生许久不来信了,定是有要事。”

鸽子翅膀还在扑棱。

卫瑾瑜垂目,目光冰冷无温,自信鸽腿上,把竹管取了下来。

日光粼粼照入。

他抚摸着信鸽乌黑而柔软的羽毛,打开竹管,拿出了里面的纸条。

那是蜡油特制的纸条,需要放在烛火上炙烤,才能看到上面的内容。

明棠规矩地退到一侧。

公子和韩先生间的通信,素来不让他们看的。

卫瑾瑜移来烛台,阅过,卷起纸条,扭头,视线落在明棠手里的大红帖子上,问:“这是何物?”

明棠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是二公子让人送来的请帖。”

明棠口中的二公子,即卫氏嫡次孙,卫云昊。

“二公子说,他今日在二十四楼设宴,宴请亲朋好友,请公子去参加。”

明棠想起对方送帖子时的傲慢态度便来气。

卫云昊今日设宴,是因为得了卫氏的免试名额,马上要入国子监读书。国子监乃渊朝最高学府,名师云集,素有科考风向标之称,每届会试前数月,都会招考一批优秀学子入监读书。入监即为官学生,每月有固定禄银禄米发放,如果一考不中,还可以留在监中继续读书,直到参加完下一届考试,由朝廷负责供养。

若再不中,还可通过三年内结识的人脉,在监中担任职事或掌教之类的职位。

好处还不止于此,国子监授课师傅皆是当朝大儒,入了国子监,如果表现优异,等于有了拜当朝重臣为师的机会,日后仕途通达可想而知,且国子监学子,即使没有正式入仕,也可获得到六部九卿观摩学习的机会。

因为吸引力巨大,所以国子监选拔标准极为严苛,有资格参加入学考试的,必须是在各地院试乡试中获得名次的。而免试入国子监读书的名额,更是珍贵中的珍贵,只有功臣子弟和寥寥世家大族可以享有,便如卫氏,今年也只得一个名额。

这二公子仗着家主疼爱,素来嚣张跋扈,明知公子是什么处境,还发来这样的帖子,名为邀请,实为炫耀。

明棠捏着帖子,道:“公子不必与此人一般见识,直接称病不去便是。”

卫瑾瑜双手捧起信鸽,丢出窗外,道:“准备马车,今夜,我要去参宴。”

“世子,朝廷派往北境的监军人选,有消息了。”

同一时间,谢府书阁,雍临将最新截获的密报递到谢琅手边。

裘英此次进京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打探此事,先一步问:“选的谁?”

自天盛八年起,渊朝便有往边军派监军的传统,监军多由二十四监出身的内监担任,有直达圣听的权利,一方面,可以替皇帝监视边将,防止边将谋反,另一方面,可以及时传达皇帝指令,提高两边沟通效率。

某种意义上,边将与朝廷监军通力合作的和谐度与愉悦度,直接决定了战争胜负与成败。

这些年,因为监军强势插手军务,与边将意见不合,而导致战事惨败的例子,时有发生。因而朝廷在往各地派驻监军时,为审慎起见,一般由司礼监推举,凤阁三位宰执共同商议决定,以保证监军的质量。

“刘喜贵。”

谢琅没有打开密报,直接道。

裘英与雍临俱露出意外色。

“世子如何知晓?!”

谢琅自然不能说自己已经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对所有仇人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刘喜贵尤其清楚。

因上一世,谢氏谋逆案第一桩罪证,就是时任北境军监军的刘喜贵揭露出来,并在随后的审谳定案中起了关键作用。此人嚣张跋扈,仗着黄纯撑腰,最爱敲诈边军,敛财谋私,上一世老爹和二叔他们没少受折腾。

只道:“这还用猜么?黄纯的干儿子里,如今不正数他得宠。”

裘英罕见神色凝重:“黄纯与卫氏素来走得近,若刘喜贵去了北境,北境军一举一动,岂不都要暴露在卫氏眼皮子底下。”

裘英暗道这卫氏着实嚣张可恶。

明明刚与谢氏联姻,背地里还使出这么个阴招。

谢琅像窥出他所想,哂笑一声:“你当真不知道,他卫家如此煊赫势大,为何要着急与谢氏联姻么?”

裘英想了想,道:“难道是因为裴北辰即将赴任滇南行军大都督一职?”

“是啊。裴北辰一旦到了滇南,大渊三分之一的兵权,都要落入裴氏之手,他卫氏作为上京诸世家之首,岂能甘心。”

裘英立刻明白了。

“自西京十三城落入狄人之手,大渊西面门户残败不堪,只有滇南、江左和北境三处防线稳固,江左是顾氏地盘,卫氏不敢动,所以便盯上了北境军,盯上了谢氏。他是要拉拢谢氏,对抗裴氏。这回往北境派监军,也是要进一步渗透北郡。”

雍临在旁边插了句:“听说今夜不少朝廷官员在二十四楼设宴,庆祝刘喜贵高升呢。”

谢琅冷眼听着,忽站了起来,裘英忙问:“世子爷要出去?”

“二十四楼吃宴去。”

谢琅又恢复了那副混账模样。

他身高腿长,比以勇武闻名的裘英还要高上一头,顺手拍了拍裘英肩膀,问:“上京兄弟们庆贺我新婚之喜,裘副将可要赏脸来喝一杯?”

裘英拿开他手,恨铁不成钢:“新婚第二日,便出入风月场所,若是在北郡,世子爷又该挨棍子了。”

谢琅不紧不慢把袍子拢上,嗤笑。

“这不是不在北郡么,再说,裴副将打算让我为谁守身如玉呢。”

裘英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雍临则在一边道:“姚大公子出手阔绰,直接包了二十四楼整个南厢,给世子爷接风洗尘呢。这一晚上,不算酒水伶妓,光席面就三千金不止。”

就俩字,豪阔。

哪像他们世子爷,上回只包了个明月阁,就险些穷得当裤子。

“姚大公子?”

裘英皱眉:“姚氏大公子姚松?”

“世子爷怎么最近老跟他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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