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病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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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青釉莲纹碗摔落在地,碗沿残留的漆黑液体腥苦刺鼻。

疼!

崔瑜倒吸一口凉气,死死捂着胸口跌倒在地,钻心的刺痛早从腹部蔓延至胸腔,接着,便沿着脊柱、沿着她全身的经脉寸寸传递,须臾之间,四肢百骸如浸滚水,遭万千虫蛇啃噬。

巨大的痛苦中,崔瑜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她急促喘着气,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扶住桌角,重新坐正身子。

“我想最后见太子一面。”

“娘娘何苦?殿下不会愿意见您了。”

“不愿见我?”崔瑜苍白到血色尽失的唇微微翕动,辗转呢喃着这四个字,剧毒侵袭里逐渐混沌的思绪陡然清明。

“他从出生之日便入我永宁宫,在我膝前长大,识字、出痘、开蒙乃至监国,均是我亲力亲为,辅佐照料,如今你却说,他不愿见我?”

“你说——”

崔瑜霎时失笑,双肩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贺恂到底与他说了什么?!”

“娘娘,”传旨太监面色稍显不忍。

自七日前圣驾北伐重伤回京,崔瑜便被秘密幽禁宫中,如今的永宁宫,昔日宫人俱被替换,宫门更被金吾卫重重看守,即便送膳宫人,也不得与崔瑜有丝毫交谈。

往日统摄六宫、声威赫赫的皇贵妃娘娘,早就成了睁眼的瞎子,自然对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毫无所知。

崔瑜等了半晌不得回应,笑得几乎沁出泪来。

“你既然不说,那便由我来说,太子是我养大的没错,可他始终不是我生得,至于他生母的下场,知道的人,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这便是死无对证。”

“这时候,若是有人告诉太子,当年是我为了夺子,杀了他的生身母亲,他即便不能完全相信,也会有所猜忌,可贺恂怎么会允许他查到真相?又有谁能想到,是堂堂帝王,因为吃过母后摄政的苦,而不允出身显贵的后妃诞下皇子,甚至连宫女生了皇嗣,都要去母留子!”

“可他越是什么都查不到,我的嫌疑便越大,除了皇贵妃,谁有本事做得这样周密是不是?这根杀母的刺自此会永远扎在太子心里,提醒他恨我,提醒他忌惮崔家,是不是?!”

“可我都要死了!”

猩红的鲜血溢出唇角,滴落在地,崔瑜的双眸早已失神,只余满面讥讽,她低着头又呢喃了一遍。

“我都要死了!毒药是他亲手所赐,我不会有机会成为第二个庄穆太后,此生更是从未对他不住,为何还要如此待我?!”

她这十年,为了贺氏江山,耗尽的心血,又算什么?!

“娘娘慎言。”

传旨太监躬身礼道:“皇上已经拟好诏书,待娘娘病逝,便会追封您为皇后,您会与皇上合葬皇陵,史官还会为您立传,介时天下都会传唱皇上与娘娘的帝后情深,任谁都不会有机会辱没娘娘身后之名。”

身后之名?

崔瑜再也支撑不住,她笑着、咳喘着歪倒在地,腥甜涌上喉间,生生呕出口血来。

她的名声,早在贺恂刻意的捧杀下,跌落谷底。

如今的崔瑜,早就不是当年范于闺秀的世家女了,她是言官口中惑主干政的妖妃。

偏偏她这个妖妃,幼时在边疆看够了累累白骨,看够了流离失所,硬是顶着猜忌,顶着攻讦,在贺恂每一次亲征中,十年如一日地替他筹措粮草,镇守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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