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宫里宫外(圩三)乱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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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如此君前失仪,在这位威震四夷八荒的万历天子面前毫不掩盖地翻白眼,这也就是高务实了。

朱翊钧也果然对他这样的君前失仪视而不见,反而带着些恳求的意味说道:“你别不说话啊!我就想知道,这么做究竟会不会牵连到郑妃?你得给我个肯定的答复才行,要不然这件事就算闹得和当初争国本一样,我也绝不会松口让人去查的。”

高务实以后扶额,道:“臣得想想。”

“那你赶紧想。”朱翊钧立刻跟了一句,然后便坐在旁边盯着高务实看,眼珠都不带挪动分毫的。

他这一来甚至把高务实盯得都有些发毛,皱眉道:“皇上,臣是文官,不会跳窗逃走,没必要这么盯着。”

“啊哈?”朱翊钧尴尬一笑,轻咳一声,起身把目光挪开,但忽然又道:“哦,你们刚才是觐见,没人给你上茶是吧?我去叫陈矩……”

“皇上不必如……”高务实一个“此”字还没说出来,朱翊钧已经快步走到门边敲了敲,喊道:“陈矩,给南宁候沏壶茶来,要探春。”

高务实坐在那边只能一脸苦笑:待遇不错啊。有明一代的贡茶分四品,曰探春、先春、次春、紫笋。不过这四品并不分好坏档次,而是采摘时间和采摘茶树本身上有所区别。

不过,“探春”的量往往特别少,而且一般不会久存,因此能喝到探春贡茶的人可谓少之又少。高务实也算是当了多年高官了,获赐茶叶的时候并不少,但印象中拿到探春的时候却也不多。

此时朱翊钧又转了回来,他本想坐到高务实身前,但又怕打扰了高务实思考,因而犹豫一下,便走到另一把椅子处坐下。

高务实看在眼里,倒是肯定了一件事:朱翊钧的确不会在郑皇贵妃这件事上有什么妥协,他对郑皇贵妃肯定是要一保到底的。

换句话说,自己得想出一个不牵连郑皇贵妃本人,但又能揪出幕后黑手的办法来,才能做通朱翊钧的思想工作。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朱翊钧认为郑皇贵妃必不可能害他,他这个判断到底可信不可信?

高务实知道,这件事光站在他自己立场来看待是不行的,得设身处地站在郑皇贵妃的立场来思考,才可能窥探她如今的心思。

那么,郑皇贵妃自己到底如何判断其目前所处的局面?这可能要纵观她出现在朱翊钧的世界里这些年的经历。

万历五年,十五岁的朱翊钧大婚。到了万历九年,他的膝下才只有一子一女,所以朱翊钧决定遴选九嫔。也正是在这一年,十五岁的郑氏因姿色出众,被册为淑嫔,位居九嫔第二位。

虽然郑氏一开始排在九嫔第二位,但她却很快受到朱翊钧的宠爱。万历十一年,郑氏怀孕,朱翊钧即刻晋封她为德妃,还在册文中夸赞她:“柔嘉玉质,婉嬺兰仪。”

从这时候起,郑氏便开启了辉煌的宫廷生涯,之后接连为朱翊钧生儿育女,位分也逐步提升,宠冠后宫至今——在原历史上,应该说是三十八年。

既然最得圣宠,加上皇后此前一直没有嫡子,因此她的儿子朱常洵作为皇帝实际上的次子(实际三子,但次子早夭)受宠远超皇长子朱常洛,以至于引起国本之争——那么换句话说,就是朱常洵也差点有机会做太子。

而如果按照原历史中后来发生的事情来看,她也差点当上皇后,不过很可惜,这两件事最终都落空了。

当初,郑氏被封为德妃之后,为朱翊钧生下皇次女云和公主,此女六岁时夭折。就在云和公主出生的第二年,郑氏再次怀孕,朱翊钧即刻下令,将其晋封为贵妃。之后郑氏生下皇次子朱常溆,但小皇子出生当天就夭折了。

一般来说,后妃子嗣夭折,尤其是儿子夭折,往往会连累后妃本人,然而朱常溆的夭折并未影响郑贵妃受宠程度,朱翊钧甚至因为郑贵妃,还将夭折的朱常溆追封为邠哀王。

这是为何呢?因为错不在她,而在朱翊钧。原来当次郑贵妃怀孕期间,朱翊钧不顾其有孕,还故意和她戏逐,这才导致郑贵妃伤了身体,小皇子生下来就夭折了。

由于这个原因,郑贵妃在一段时间里很是责怪朱翊钧,但朱翊钧也不知道是因为理亏还是单纯爱她过甚,反正并不愤怒,甚至对其承诺,说要是她再生下皇子,就将其立为储君。

这个承诺就有点麻烦了。万历十四年,郑贵妃生下皇三子朱常洵,朱翊钧果然对其十分重视,有意立为皇太子。同时,他还不顾群臣反对,晋封郑贵妃为皇贵妃。

群臣为什么会反对呢?当时,给事中姜应麟当时上疏表示:“贵妃以孕育蒙恩,岂曰不宜?但名号太崇,亦所宜虑,其于中宫不已逼乎?贵妃虽贤,所生固皇上第三子也,犹然亚位中宫,则恭妃诞育元嗣,主鬯承祧,乃其发祥,顾当反令居下耶?”

这番话简单来说,就是一来朱翊钧的嫡妻王皇后贤德,根本没必要册封皇贵妃,因为如此会威胁到皇后的地位;二来朱常洵并非长子,当时长子朱常洛的生母王恭妃都没有得到晋封,却晋封郑贵妃,于理不合,所以包括姜应麟在内的许多臣工强烈反对。

但是没办法,朱翊钧就是喜欢郑贵妃,所以不顾群臣反对,将其封为皇贵妃。他这么做,并不只是与群臣斗气,实际上是在为册立朱常洵为太子做准备。但册封太子事关重大,即使朱翊钧坚持也无法轻易成功,因此当时高务实适时插手,劝说皇帝不要心急。

这一来,朱翊钧和大臣们双双不肯松口,于是朱翊钧就以“元子婴弱”为借口,拖延册立太子之事。后来朱常洛渐渐长大,朱翊钧只好争取到高务实的支持,然后以要等皇后诞下嫡子为由,继续拖延时间。

万历十五年,郑皇贵妃又为朱翊钧生下第四子朱常治,此子在第二年夭折,追封沅怀王。万历十六年,郑皇贵妃生皇六女灵丘公主,同样不满周岁夭折。万历二十年,郑皇贵妃生皇七女寿宁公主。

这是郑皇贵妃最后一次生育,她一生为朱翊钧生育三子三女,其中只有朱常洵和寿宁公主健康长大成人。朱常洵先不说,寿宁公主作为郑皇贵妃唯一活下来的女儿,也受到父亲朱翊钧的加倍宠爱。

回到朱常洵,可以说朱翊钧为了要册立朱常洵为太子,真是煞费苦心了。比如他不断公开夸奖郑皇贵妃,在皇贵妃的册文中说:“朕孳孳图治,每未明而求衣;尔肃肃在公,辄宣劳于视夜。”

明明王皇后如此贤德,举朝皆敬,但正如本书前文多次讲到的那样,皇后的问题也在于她过于贤德,反而让她和朱翊钧失去了“人间夫妻”的模样。于是,在朱翊钧的话中,郑皇贵妃成为唯一和他心意相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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