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谢之遥(2 / 2)
谢之遥怔了怔,“你又不信她。”
“我也不求她的保佑。”陈望月说,“她保佑你就够了。”
他迅速别开脸,牙齿在柔软的下唇压出泛白的印子,皮肤那么薄,光照下表面呈现绯红的细腻彩晕,“你就只会这样。”
“我只会怎么样?”
“……只会说漂亮话。”
“那能怎么办呢,之遥,我对你说不出难听话。”陈望月说,“那你教我怎么用通用语骂人?”
“又来了。”谢之遥不看她的眼睛,他知道他总是会被里面的东西煽动,沦为她的受害者,“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你不直说的话,我猜不出来你是什么意思。”
陈望月耐心地倾听和回应,虽然不知道王子殿下又在生哪门子的气,当她坐过来的时候,他的琴凳还是诚实地匀她一半。
半晌,他才闷闷地开口,陈望月能够清晰地看见他趴在钢琴上,脸被手臂压出的印子,颊边的绒毛,和黄昏光线里飘浮的细小尘埃,拥有蛊惑性美貌的男孩,生气时微微皱起的眉头也像是两弯靠近的月亮。
“你哥哥亲你了,对不对?”
他的消息渠道倒是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闭塞,陈望月微微抬起眼皮,“无所谓,他只是喝多了。”
“为什么无所谓?”谢之遥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我喝多了才不会随便拉着一个人就亲上去,他是喜欢你才会这样。”
今天好像无论是少爷,还是殿下,都执着于喜欢与否的话题。
“喜欢我很奇怪吗?”陈望月说,细长又轻薄的眼部线条挑起来,“你不是也喜欢我。”
空气完全沉默的几秒钟。
陈望月也安静地看着他,萨尔维的殿下,整张脸都是烫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装睡不想理我吗?”陈望月说,“之遥,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骗的人就是你,所以接下来的话希望你听好。”
“无论是我哥哥还是你,对我而言都没有太大区别,因为我现在没有任何恋爱的想法,我们没有在一起。如果你很介意他亲了我,你甚至也可以亲我一次,我说的无所谓,就是这个意思。”
“……你会允许每个喜欢你的人都这么做吗?”
他向她靠近,整个人闻起来像是掌心里融化的雪。
陈望月看见那枚掩藏在银发下面,长长链条的绿宝石耳坠,在空气中摇摆不定,镶嵌的宝石如同初春解冻的湖面,意图复刻他眼眸的色泽,却只是东施效颦般地被衬托得黯淡无光,远不及那样的通透美丽。
时时刻刻艳光四射的一张脸,会很容易让人忽略那些装饰品,也会让人很容易在他的容色里恍神,他自己就像是剔透玻璃杯中流溢光彩的酒液,熠熠夺目的袖扣和领饰,耳环和项链。
萨尔维的太子殿下凝视着她,长而柔软浓密的睫毛,蝴蝶翅膀一样扇动,和她的呼吸交缠的吐息都像山谷间回荡的风。
陈望月觉得自己的脸要被他灼灼目光点燃,她垂下眼睛,忽然笑了,“当然不是,目前来说,只想允许你。”
“如果这一天的傍晚我要来到太子殿下的城邦,我会从三点就开始雀跃,期待,四点开始出发,五点和你见面,在地毯上和你度过一整个傍晚,是你无私教给我的这些知识和智慧,是我花在你身上的这些时间,使你对我而言无比珍贵。”
“之遥,我珍惜你。”
陈望月也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他的耳朵,薄而透明,甚至因为此刻血液狂涌制造出的通红,能清楚看到附近血管如同叶脉般纤细疏密的线条,还有耳垂下不时闪动光彩的绿宝石耳坠。
耳坠的主人张了张口,很久之后才按捺下耳边雷鸣般的心跳,太不公平了,她一点都不怕看着自己,可是自己却很怕被她的眼睛所诱导,他有着天才与童稚结合的恐怖直觉,尚未明确很多情感,但总能敏锐地遵从直觉。
他控诉她,关注点很奇特,“陈望月,你抢了我向你告白的机会。”
陈望月愣了一愣,失笑,“嗯,好像是这样,那该怎么办呢,你要我赔礼道歉吗?”
“你说我和你哥哥是一样的。”他说,“那我也要亲你。”
陈望月有一下怀疑自己幻听,“你确定?”
“我确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害羞,坦然到不可思议。
“好吧。”
陈望月闭上眼睛,她笃定他只是开玩笑而已,轻易就会脸红的人,敢在她脸颊上印一个吻大概都要耗尽全部勇气。
她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十几秒钟之后,微凉的触感覆上皮肤表面,却不是来自于嘴唇。
像有一片雪花静谧地下行,坠落在眼皮,额角。
她睁开眼睛。
那枚耳坠被摘下,隔着一点冰凉,抵在她的额头,而他也像为信徒赐福的巫祝,唇边显露出狡黠的笑意。
多看一眼,心脏都会失重。
“陈望月,这是创世母亲的吻。”
萨尔维的文化里,创世母亲的吻,是崭新的祝福之意。
他把那枚耳坠赠予她,陈望月合拢掌心,像摸到了他的心脏,他的心脏也是透明的,什么都藏不住,喜欢或者嫌恶,厌倦或者渴求,他半跪在地,她听见他虔诚的祝祷。
“伟大的母神,我以我的姓氏向你请求,愿你像爱我一样爱她,无论命运的风暴将她带往哪片大洋,她都将以主人的身份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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